国际观察：市场“入侵”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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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大选，总共有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3场、副总统候选人1场，迄今为止，总统候选人方面已办了两场，副总统候选人的那一场也已结束。

　　听看美国大选电视辩论，最值得注意的是，它究竟能提供美国选民什么样的信息？真理果然是愈辩愈明吗？

　　问题在于，在电视辩论时，布什却仍在虚言，敌人(指伊拉克)在攻击我们，而副总统候选人切尼也还在说伊拉克与恐怖主义有关。平心而论，这都是“公然说谎”　。

　　而说谎与否已变得不再重要，这种情况的形成，当然并非一朝一夕所致。它涉及许多政治本质的改变：

　　其一，对政治人物而言，从1968年美国大选开始，“推销”的市场概念被正式带进政治中。

　　当年大选乃是尼克逊对韩福瑞，尼克逊阵营制作了选举文宣广告，把韩福瑞露齿而笑的画面，与越战美军士兵画面叠映，彷佛韩福瑞在嘲笑越战士兵一样，这个文宣短片造成极大杀伤力，后来在抗议下停播。当年大选的过程后来被记者麦金尼斯写成《美国总统的推销》一书，明言“推销总统如同推销洗洁精和牙膏”。

　　“市场”　概念从此取代古典民主的规范，而成了选举最重要的手段。广告手法里常用的简化，炮制真假不分的画面和语言陈述，甚至公然的说谎造假，从此进入了政治行为的日程表之中。

　　“市场民主”从此取代了“政治民主”，成了新的典范。不但候选人可如此“推销”，甚至还延伸成“政策推销”。

　　其二，则是在“市场民主”导引下，媒体也从过去“第四权力”的概念里退缩，而变成“为消费者服务”。因此它不再是“刊播应刊播的新闻”，而是“刊播消费者需要的新闻”。

　　由于“市场”和“消费者”　的背后是金钱，这意味着媒体向金钱靠拢，这乃是近年来美国保守势力大幅度增长的原因。媒体选择立场，并为该立场消费者服务，它甚至影响到选举的民调。就以这次大选为例，《今日美国报》的民调最偏布什，《美国新闻周刊》则最偏克里，而且都偏到有点离开常轨的程度了。

　　其三，政客与媒体的改变，如果没有选民的相应改变，亦不可能。这也就是说，政客与媒体的改变，其实是和选民的改变有着互为因果的关系。当今的选民或公民，对世事的复杂已愈来愈缺乏知的兴趣，对事情的正义与否也早已失去了追究的热情，举例而言，公民知道政府赤字问题的，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左右。

　　从正常新闻管道得知信息的，远远不如从脱口秀节目知道的多。公民的疲惫化与被动化，使得说谎成为可能。他们被右翼媒体的信息所疲劳轰炸，都在习惯里被规范化。

　　综上所述，在“市场化”和“消费化”之下，过去“政治民主”的那一套早已日益被侵蚀，而由“市场”的逻辑所引导。不择手段的推销自己的候选人，不择手段的打击对手，扭曲事实的广告与口号在金钱支持下讲多了，就变成真理，甚至连候选人自己都信以为真起来。

　　美国选举的电视辩论充满谎言以及人身攻击的语词，在美国民主史上这乃是最严重的一次。“市场民主”已在美国加速的完成中。二战之后，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曾认为大众媒体的发达，会助长法西斯民粹主义，他的担忧业已成真。

　　近年来，西方民主理论对“市场民主”的忧虑日深，由这次大选，已可看出他们的担心，其实并非杞人忧天呀！（文/南方朔）（来源：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