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与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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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案子，警察，特别是刑警干什么？

　　让我想想，一旦没有案子发生，他们可能萎靡不振，哈欠连天又睡不着，早早敲着饭盆去食堂打饭，熟人之间的玩笑也像食堂的大锅菜缺油少盐。看电视、翻报纸目光是散的、游离的。

　　能使他们拧紧弦的只有案子！越重大越高难他们越兴奋，甚至亢奋！脑瓜子高速运转，眼珠子贼亮，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跃跃欲试。往往几天几夜甚至几十天几十夜专案下来，体力脑力透支，受伤害的是他们的胃（不按点儿吃饭）、脑细胞（高度用脑）、四肢（在冰天雪地蹲坑守候），还有他们的钱袋（有些差旅开支属不能报销范畴）和刮胡刀（那胡子长得又长又硬）。

　　案子破掉，对象抓到，那一刻所有的付出都得到回报。他们要看看对象，有心的刑警找机会同对象聊聊。人与人的较量，刑警胜了，可并不是每仗必胜。上海的刑警头子曾经戏说：破案80%靠工作，20%靠运道！工作不做肯定破不掉案子，工作做了案子也不一定破掉。这几句绕口的话不知读者信不信，我信！

　　北京白某某抢枪、抢劫、杀人案，破案后大案队长与白某也有过长谈，队长充分了解了白一类人的性格、心理，受益匪浅。譬如对作案者的年龄最早估计偏小，以为现场像更年轻的人，又对作案者的职业估计失误，以为当过兵，熟悉枪支。走过弯路，否掉他人，白某逐渐浮出水面。队长还想与杀八个外地打工妹的赵某谈谈，可惜案子办得急，所有案卷随预审、检察、法院一级级走了。人抓住，45天执行死刑，想做的事没来得及做只有遗憾。队长说，没别的意思，一是为发案单位亡羊补牢，二是为办案人员积累经验。

　　可惜中国的羊圈太大。东边插了篱笆，西边可能又敞开了门。

　　我很想有机会参加这样的谈话，他们问什么？答什么？现场是什么样的氛围？有没有冷场？双方的感觉……

　　面对这个世界，人类未知的领域肯定比已知的多，包括伟人，包括刑警。

　　我认识华东某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队长，他好几年春节没休息了，理由很简单：有案子。他讲过一桩至今未破的案子，几名妇女被碎尸，我问他看着那些碎骨是什么感觉？他没回答。

　　龙年春节队长没被案子缠上，足足放了七天假，带着家人回老家。虽然老家气温零下7度，又是雨又是雪，手上耳朵长了冻疮，但回家过年还是好。正月十五他在厅里值班，给我追补拜年电话，说再不拜该拜不成了。

　　我问他怎么这么闲？

　　他说再闲十天。

　　怎么呢？

　　这几天外来人口匆匆忙忙到了，等十多天后，他们没找到工作，带来的盘缠花光了，我这个城市的案子该多了，我也就闲不成了。

　　听此言，应了一句广告：我乐不出来了。

　　问他怎么办？

　　不知道。他说。

　　大案队长默默地静若处子地等待，等到他脚下的城市绿地有了不和谐的音响，他动若脱兔地扑出去。

　　刑警与罪犯，一对不离不弃的生死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