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柏林的上空（大师与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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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凯&华娘

　　新德国电影是在法国“新浪潮”的直接影响下发展起来的，被后人称作为“四大师”的四位青年导演福尔克尔·施隆多夫、维尔纳·赫尔措格、雷纳·沃纳·法斯宾德和维姆·文德斯就是新德国电影的代表人物。

　　在四个代表人物当中，文德斯是唯一的一位科班出身的导演，他是一个浪漫主义派的导演，他的影片多讽刺和幽默，同时他也是德国“公路电影”的代表人物。他的性格比较冷静和坦率，所以在他的电影创作中，也有他冷静、坦率的性格体现。《柏林苍穹下》就是可以表现文德斯电影风格和理念的经典代表影片。

　　故事发生在1986年的西柏林，丹尼尔和卡西尔是守护柏林的两个天使，他们穿着大衣长袍穿行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可以不为人知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们隐身在城市中，聆听人们的思想，观看人们的行动，研究人们的生活。这部影片是由城市居民的生活片段组成的，透过两位天使的眼睛，我们看到了以往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了平日里听不到的声音，了解到我们熟悉的人们瞬间的感觉，他们的幸福和烦恼。《柏林苍穹下》宛如一部人性的现代的神话，在影片中，天使眼中的黑白影像以及在天使变成人类后画面的彩色图像，可以看作是文德斯的神来之笔，绝对的堪称经典。同时也表现了人间真诚相爱的美好的感情。

　　在柏林的苍穹下守护人间的天使，透过凝重的灰黑色画面隐隐渲染着一种肃穆神秘的宗教氛围。电影开篇的画面即是站在教堂之顶对下界的俯视：天使站在巍峨宏伟的顶端微笑地端详马路电车上一晃而过的儿童，他们受到某种感召好奇地回抱以天真纯朴的目光。蓝天、白云、天空的空旷无垠都能够激起童心无拘无束色彩缤纷的遐想。

　　拍《柏林苍穹下》的时候，文德斯正值四十出头，意气风发犹如周郎赤壁，而这时的他，在美国也已经打拼了一些时间，但即便是在科波拉这样的大腕手下，哪能够像在自己的国家那样恣意地挥洒才华？！而去国怀乡的思念，对于身为有些传统和保守的德国人文德斯来说，乡愁情结虽然还没有像远离俄国的塔可夫斯基那样达到高潮，可是在他的作品里还是流露出来了！

　　这样一部超现实的幻想文艺片，按照好莱坞的套路，是个大肆卖弄特技的好机会，可是文德斯并没有这样做。导演甚至让观者忘了他们竟然是天使，他们是如你如我如我们一样的有血有肉的凡人。之所以让那些像天使的成为天使，是因为他们不受阻碍的天马行空可以为导演洞察一个凡人所无法感知的普罗大众，这才是导演的真正意图所在。就像基斯洛夫斯基的《红》，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个可以调频偷听的电台，就不可能了解那么多人的生活真相，也毫无理由将那么多生活真相聚集到一个屏幕中来。有着复杂历史的柏林，柏林墙倒塌后重建、满目荒凉和疮痍，有着复杂人群心态的柏林，说穿了，导演他才是那个天使，穿梭在人群中，在用镜头爱抚他的故土的时候，也在与城市无言交流的同时，将“乡愁”这种漫溢个人情愫的小慈悲转化为广大慈悲。

　　文德斯电影的基本主题是城市与人，现代的城市是人类文明的丰碑，爱情与和平是在战胜了战争后才可以获得的。文德斯的电影里营造的世界总是充满了诗意和空虚感。在《柏林苍穹下》的前半部分，导演用了闪回的镜头和纪录片，用粗颗粒的胶片拍摄，给人的印象是历史的本身就是布满了伤痕。文德斯在1987年拍这部影片的时候，柏林墙还没有拆，他认为天使是和平的使者，因此导演借天使之口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天使可以用隐身术在城墙的两边行走，走到西柏林，而在布满铁丝网、干干净净的东柏林，边防军看不见他们，他们又可以自由自在的散步和议论。这代表了当时千千万万的东德公民的心愿，他们希望有一天可以像天使一样，毫无阻拦地在墙边行走。1989年11月柏林墙被推倒了，无人禁区不复存在，人人都可以像天使一样自由行走，从而使这部影片又多了另外的一层意义。

　　影片暗示了一个古老的永恒的哲学命题：认识你自己。导演用电影手法展示了这种认识，只要能认识审视自己，并且能够对理性问题给予理性的回答，人生的存在便有了意义。不仅如此，在影片中种种的影像还暗含着隐喻和象征，他独特的视角和深邃的含义是非台词和情节所能表达的。

　　《江南时报》 (2004年10月18日 第十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