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电视”进中国引发道德忧虑(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18日10:34 新华网

　　10月1日至7日，中央电视台2套《欢乐英雄》在每晚20：35黄金时段激情推出“真实电视”——“帕拉丁”汽车训练营：10位选手带着梦想走进训练营，驾车穿过沙漠、森林、河滩、城市、乡村，在驾驶技能、野外生存能力、人际关系处理能力等方面展开了一场残酷的竞争……作为“真实电视”中国秀的力作，与此前该类节目略显尴尬的境地不同，《欢乐英雄》的良苦用心终于初显回报，获得了不错的收视率。中国传媒大学苗棣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此评价：“《欢乐英雄》在中国‘真实电视’本土化中，确实在各方面都做得比较到位。”

　　那么，“真实电视”这种在国外尚且争议不断的节目样式，在中国到底有没有生存空间呢？

《欢乐英雄》作为中国式“真实电视”的力作，获得了不错的收视率

　　发展之快不可思议

　　所谓真实电视（RealityTV）又称“真人秀”，就是把电视镜头对准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志愿演员，将他们的言行、个性和品质，在规定的环境中，赤裸裸地暴露在电视观众面前，主要着眼于隐私、残酷竞争、博彩等内容。

　　上个世纪末，“真实电视”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兴起、蔓延。继著名电视节目《老大哥》粉墨登场后，美国CBS的《生存者》、FOX电视公司的《诱惑岛》、法国的《阁楼故事》、德国的《硬汉》也相继出笼，火爆西方各国电视荧屏。有评论者将这股风称为“纳斯达克的现实泡沫”，意思为“真实电视”就像股市中的科技股。

　　2000年8月，央视引进的《生存者》在二套《地球故事》中与中国观众见面，随后中国本土的“真实电视”——《走进香格里拉》登台亮相。在此后的一段时间，一些地方电视台也纷纷策划、实施了如《生存大挑战》、《完美假期》、《金苹果》、《水上训练营》、《重走长征路》、《丛林竞技营》和《城市别动营》等一系列标榜为“真实电视”的节目。

　　据记者了解，业界人士对“真实电视”在中国的生存和发展前景普遍抱有乐观态度。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喻国民教授就曾做过如下形容：“‘真实电视’比前卫慢半拍，比主流传统快半拍，具有极大的生长空间。”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尹鸿教授认为，国内引进“真实电视”很有必要。首先，“真实电视”这种综合性节目的出现有其现实根据。从电视的本质看，它符合电视日常性和非日常性的特征。一方面，人们通过电视是想获得一些日常经验；另一方面，人们也需要看到一些非日常性、奇观化的东西。“真实电视”能满足一些观众的这种需要。其次，在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电视等传播媒介也面临着激烈的国际竞争。作为一种新型的节目形态，欧美各国的电视媒体均相继作出了尝试并取得了较大成功。我们引进这种节目形态，表明了我们参与国际竞争的积极态度。

　　“‘真实电视’在中国蔓延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一位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道，“尽管当前国内的‘真实电视’还不完善，在创意能力、制作、经营上同国外相比都还有很大差距，但作为一种颇具潜力的节目形态，只要注意创新和突破，它在我国的前景将十分好，甚至会取代综艺节目成为观众最喜爱的电视节目形态。”

　　迅速走红的缘由

　　将一段未经任何修饰的真实生活状况录制并播放出来，这就是“真实电视”，看似简单，但倘若我们探究“真实电视”在国内迅速走红的轨迹，不难发现其背后蕴涵着复杂的社会与文化因素。

　　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冉儒学在分析“真实电视”受欢迎的原因时曾表示，“真实电视”将电视娱乐的功能推向了高潮，电视剧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人物喜怒哀乐的情感，最吸引观众，但那毕竟是虚构和表演。一般的纪录片又缺少集中的戏剧冲突，而“真实电视”刚好平衡了这些矛盾，既真实又极富戏剧感。

　　“‘真实电视’让平常人成为了英雄。这无疑强化了观众的观看快感和参与意识。”在北京某机关工作的周小姐说：“比如央视的《非常6+1》，就是在普通人中挑选竞争者，这使我觉得与节目中主人公的心理距离变小了，很容易在竞争者中挑选出自己的代表者，从而更加关注代表者的最终命运。”

　　“‘真实电视’给人们提供的最大快感就是窥视的快感，这样的节目会助长人们窥视他人隐私的社会风气。”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小颖向记者表达了她对“真实电视”的看法，“‘真实电视’带来的观赏效果是虚构的、是影视节目所无法比拟的，对节目参与者来说，它满足了人们蠢蠢欲动的暴露欲望，而对广大电视观众来说，他们埋藏心底的偷窥欲望则可以得到正大光明的宣泄和满足。”

　　面对记者采访，在一家外企公司做总裁助理的邹小姐坦言：“我喜欢‘真实电视’，游戏中的竞争就是现实生活中严酷竞争的再现，这些活生生的普通人的生活就像一面镜子，让电视机前的人们看到了自己的日常行为与人性弱点，这有利于人类反省自己的行为，进而完善自身。”“‘真实电视’节目的最大价值在于电视理念的创新。”北京电视传媒界人士张建书认为，“真实电视融合了多种电视节目手段，包括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现，它将电视剧式的人物环境选择和矛盾冲突设置及竞赛节目中巨额奖金的设立组合成了有机的整体。”

　　对此，专家、学者们普遍认为，“真实电视”吸引观众最主要的原因不外乎以下三方面：首先，高额奖金。国内“真实电视”目前不断提高奖金数额，从10万元到50万元，甚至更高，这就使得人们即使只看看也觉得刺激。其次，窥视欲。参与者的生活没有任何遮拦地暴露在电视观众面前，满足了普通人皆有的窥探欲。再次，竞争残酷。几乎所有的节目都有“票选淘汰”环节，为得大奖，选手们必然用尽心机、玩耍计谋，人性阴暗面的暴露由此成为必然。

　　挑战道德底线

　　事实上，随着“真实电视”成为荧屏新宠，这种电视形式越来越受到公众的关注，并引来了不少质疑与非议。具体有以下几方面：

　　其一，刻意暴露人性弱点和阴暗面，挑战道德底线。北京著名电视节目策划人喜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中国‘真实电视’要讲道德”。他认为强调对抗和竞争，必然会引发人性的负面，出现诸如互相倾轧、弱肉强食等行为。“很显然，这并不符合中国传统道德伦理标准，也不符合中国观众的欣赏心理。”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真实电视”中，为了赢得最后大奖，选手们要在过程中用尽心机，玩耍阴谋，先组成同盟对付少数人，后违背盟誓，对自己人下手。以《欢乐英雄》为例，尽管其以“浓缩真实的社会竞争，展示激烈竞争的技巧和智慧”为核心理念，但不难看出，夹裹在节目中的复杂情况确有事与愿违之嫌。

　　“现在中国某些‘真实电视’对个人隐私的揭示、对人性阴暗面的展现，暴露了人性的丑恶。”在北京某电视台工作的王佳认为，“‘真实电视’以看到别人受伤害为乐，这与讲求宽容、合作、和平共处的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以及主流意识形态是相违背的。”

　　参加过贵州卫视制作的《峡谷生存营》的选手朱雷在事后说：“我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我不希望它发生在生活里。”

　　其二，模仿痕迹明显、缺乏创意和自主研发能力。“真实电视”发展至今，尽管一些节目的形式有了本土化的意味，但节目的核心内容、游戏规则及价值观念，均缺乏原创性。

　　在采访中，不少“真实电视”节目的热心观众表示，目前许多同类型的节目被不加咀嚼地复制，这就使得不少原本很真实、很生活化的东西开始变得娇柔造作，包括在国内颇有影响的节目《走入香格里拉》和《生存大挑战》均带有明显的模仿硬伤。

　　其三，情节编造明显，与生活相距甚远。“‘真实电视’其实根本不真实。以牺牲参与者自尊来满足观众不太健康的心理，在‘顾客就是上帝’的旗号下制造关于真实的神话，攫取巨大的商业利益才是‘真实电视’的真实面目。”传媒学者杨静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针见血地表示，“在‘真实电视’的游戏规则里，制作者将一个微缩了的人际关系放到了一个特定的生活环境中。无论是情境的设置、游戏规则的制定，还是参与者的招募选拔和最后结局的确认，都充斥着人为的痕迹。”

　　此外，有人认为，尽管“真实电视”欲向人们表达生活中真实的一面，但随着节目的进一步发展，这种节目最终难以逃出越来越技术化的怪圈。

　　本土化才是生存之路

　　据记者了解，由于文化背景不同，“真实电视”要在中国生存和发展，本土化是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怎样在收视率与伦理性、娱乐性与社会责任之间寻求一种文化的平衡，随即成了国内电视工作者亟待解决的问题。

　　“‘真实电视’在我国的出现和发展，目前虽然已有自己的独创和改造，但是模仿西方的痕迹也非常明显。”尹鸿教授指出：“在中国，对于‘真实电视’的本土化，国内电视人应该注意处理以下问题。首先，摒弃西方一些不好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反映本国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其次，要制作符合中国观众欣赏习惯和审美习惯的节目。中国的电视观众主要是由电视剧培养起来的，对‘真实电视’节目还需要再认识。再次，要培养适应‘真实电视’制作需要的人才。‘真实电视’是一种综合性节目，它所需要的是掌握多种节目技能的人才。”

　　对此，苗棣教授认为，“真实电视”的本土化，目前必须解决三个难题。其一，适应国情。如“真实电视”中一些揭示人类丑恶的内容，以我国观众目前的道德标准是难以接受的。其二，成本投入。电视节目的制作成本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国外电视节目的成本通常投入很高，而国内目前基本上还是低成本运作模式。其三，加强原创。国内目前的“真实电视”还处于模仿国外的阶段，主要原因是我们对节目的保护机制不健全。比如一个有创意的节目一旦出来，马上就有人模仿，严重打击了电视人的创造性和积极性。

　　许多业界人士认为，根据中国国情，推崇一种挑战、依存、拼搏、互助的理念，体现人与自然的和谐，才是中国“真实电视”的核心精神。对于国外“真实电视”节目形式的模仿固然重要，但只有力求创新，实现本土化，中国的“真实电视”才有生命力。（李松）（来源：经济参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