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参考报》独家专访纽约证交所CEO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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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股市需解决流动性不足痼疾

　　10月14日晚，刚刚结束与中国政府有关官员的会见后，约翰·泰恩匆匆赶到北京君悦大酒店接受《经济参考报》独家专访。作为全球最大证券交易所——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首席执行官，赛恩对股市，特别是中国股市的评价值得关注。

　　流动性不足是中国股市需要解决的痼疾

　　就在泰恩接受记者采访的这一天，中国股市呈现出两年以来单日的最大跌势。沪深两市小幅低开后迅速大幅下挫，连破60日、30日均线，沪深两市分别报收1332.94点和3312.28点，沪市下跌53.78点，创32个月以来最大跌幅。深证综指收于341.61点，下跌17.94点。中小企业板集体跳水，总共38支股票有32支跌停，受其影响两市有78支股票跌停，呈现出普跌的走势。对于目前的中国股市，泰恩表示，理性上应该持一种乐观态度。他说，中国股市目前的规模比较小，需要有更多的上市公司，需要有更大的流动性。

　　泰恩来中国访问之时，中国股市已持续了一年多的低迷状态。其间，监管层和业界都对中国股市的制度改革进行着探索和尝试，这其中，今年初国务院提出的关于发展资本市场的九条意见，明确了股市制度创新的方向。最近，中国证监会对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又出台了相关规定，这标志着股市落实“国九条”意见加快了步伐。市场分析认为，中小投资者利益受到威胁和损害，主要源于中国股市作为一个新兴市场的制度风险。中国股市在前一个发展阶段中，中小投资者利益受到损害的制度原因，更多地表现在“恶庄”的违规交易。中国股市绝大部分是中小投资者。中小投资者在股市中是弱势群体，他们掌握信息、资金实力、承受风险能力等难以与大投资者相比，他们也没有任何手段去操控市场。统计显示，在上证指数位于2100点以上的时候，有60%的中小投资者在股市中仍没盈利。目前，被套住了的应该说绝大部分也是中小投资者。注意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合法权益，保证公平的投资环境，应该成为中国股市的第一要务。而目前股市中占大部分非流通的国有股减持问题，则更加制约了中小投资者信心。所以，通过合理方式，实现中国股市的全流通，成了人们对中国股市发展的美好期盼。

　　由于当初中国股市的特殊设计，造成了非流通股股东与社会公众投资者中小投资者的利益不一致。非流通股的持有者总希望股市涨，所以尽量制造利好消息，甚至以一些虚假的信息来推动股市的涨幅，这样才能更多地有利于自己。而当股市下跌时，总想办法利用增发、配股等方式进一步从资本市场吸取资金。这个时候增发、配股的结果可使本来资金供应量不足的股市更容易下跌。如果利益一致，就不会这样做。“同股同权”是股市的基本原则，但中国股市的国有股、法人股、公众股实际上是同股不同权。公众股由于在市场上流通，它是利用市场的定价机制。而不能流通的股则不能运用市场机制来解决问题。同股不同值，也就是同股不同权，等于同样一个股拥有的财富是不一样的。

　　中国股市是一个半流通市。国有股、法人股不能流通，流通的只能是社会公众股，社会公众股在总股本里大概只占1/3左右。这是当初建立股市时按政策设计者们的考虑来制定的，不能说当时的考虑没有理由。当时的出发点是中国股市才刚刚开始，要摸着石头过河；另一个是政府要保持对国有企业股权的控制。另外，全流通会产生整个股市的供应量太大。应从股市的目标模式或者股市的本色来探讨并发现问题，找出现状和应有状况或理想状况之间的差别。对于股权分裂和流动性变革，应该尽快采取各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开始实质性的尝试。

　　规模小导致中国股市大幅波动

　　中国股市发展十几年来波动较大，对此，泰恩表示可以理解。他说，中国证券市场是一个新兴市场，时间较短，而且股市规模小，所以有较大的起伏。泰恩说，当中国股市达到一定的规模，制度也得到进一步完善时，就可看到一个稳定的增长。按照世界银行一个整体分析的数据，中国股市的规模相对于GDP来看，大概是40%左右。全世界平均是90.7%，发达国家即高收入国家平均是130%。而实际上中国股市占GDP的40%还是有水分的，因为有2/3不能流动。真正能流动的只占35％左右，也就是说真正能流通的股仅占GDP的百分之十几。

　　股市的稳定性跟它的规模有很大的正相关。一个股市的规模越大，就越容易稳定。美国股市无论怎么起伏、波动还是不容易出大问题，其中跟它总量大有关系，而中国股市总量小，容易被恶意操纵。沪深两市5000万股以上的盘子，在1000多家上市公司当中占的比例不太高，根据统计，1300多家上市公司中，流通股占5000万以下是400家左右，5000至10000万股的500家，真正一亿股以上才380家。中国股市从1990年到2004年已走过了14年，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成长对我国的市场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从不规范到规范的过程中，中国股市仍存在着过度的投机并表现出强烈的不稳定性。其主要表现：一是股指波幅过大，二是股票换手率偏高。

　　与中国股市相比照，较成熟的国外股市则相对稳定，从1994年到2004年这10年累计美国波峰谷底仅相差220％，新加坡相差150％。而同期我国波峰波底之差竟达600％以上。

　　从换手率来看，我国股市换手率过高。沪、深股市的股票市场换手率远高于其它股票市场。在世界成熟的股票市场中，换手率相当低，且比较稳定，甚至表现出换手率下降的特征。美国纽约股市换手率在50％至60％之间，东京股市在20％至30％之间，韩国、伦敦、中国香港地区、泰国和新加坡股市则呈稳定下降的趋势。而我国股票市场的换手率相当高，且起伏很大。在1993年上海和深圳股票市场的换手率分别为341％和213％，而到1996年，已分别达到591％和902％。即使在股市低迷的1994年和1995年，两市的换手率也分别为787％、396％和472％、180％，除我国台湾股市1995年换手率高于深圳外，我国两大股市换手率可谓雄踞世界股市之首，充分表明了我国两大股市过度投机与非稳定性的特征。

　　纽约交易所上中国公司质量好

　　据泰恩介绍，目前纽约证券交易所共有29家来自大中华区的公司挂牌交易，其中16家来自中国大陆，8家来自香港，5家来自台湾。到今年6月30日，16家来自中国大陆的上市公司的全球市值总额是3.27万亿美元。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中国公司全球市场总额达到3.27万亿美元，平均市值为204亿美元，最高811亿美元。约翰·泰恩说，中国公司通过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在全球筹到的资金达到225.4亿美元，其中97.5亿来自美国。泰恩说，根据他的了解，中国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一贯遵纪守法，按照美国的有关法规，完善治理结构，健全财务制度，披露应该披露的信息。所以，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投资者对中国公司都很放心，并且愿意投资。约翰·泰恩认为，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公司如果选择上市，成为公众公司，最好的结果就是通过发展能够实现境内外上市。因为全球各大市场虽然对公司上市的标准和规则不同，但这些标准和规则对于一个公司的发展来说都是有利的。首先，可以通过这些标准和规则对包括公司的治理结构、财务制度，信息披露等进行更加全面系统的构建。其次，一家公司选择在国内外上市，可以在全球范围筹集到更加广泛的资金来形成发展优势。正像泰恩所说，由于到包括纽交所在内的海外市场上市的中国公司质量好，并且有良好成长预期，所以全球资金将很有兴趣走向中国公司。2000年，中国大型国有企业走进国际资本市场，投资者对他们进行重组的力度，公司治理的情况，以及发展的前景还有一些顾虑。到2003年，情况就大有改观。同时他们也就更加认同中国经济长期增长的前景，同时对资源类和金融类的公司非常追捧。

　　与中国一道推进全球资本市场发展

　　从泰恩随行人员提供的最新材料显示，纽约证券交易所拥有全球市场资本17.6万亿美元，是世界最大的股票交易市场。纽约证券交易所有近2800家上市公司，包括460家非美国公司，他们来自48个国家。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非美国公司市场资本为5.9万亿。如果将其看着一个独立市场，它也是世界第二大股票交易市场，仅次于纽约证券交易所本身。纽约证券交易所与中国的关系可以追溯到1986年，当时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董事长JOHNPHELAN访问中国，会见了中国领导人邓小平。进入上世纪90年代，中国领导人到美国访问，一般都访问纽约证券交易所，并摇响开市交易的铃声。

　　2002年，纽约证券交易所支持中国上海和深圳两个交易所成为世界交易所联合会会员。一年前，纽约证券交易所与上海证券交易所签定了谅解备忘录。一年来两个交易所之间更多地加强了沟通和联系，纽约证券交易所希望进一步与上海交易所在制度和技术等方面的共同创新。

　　泰恩表示，中国股市是一个新兴市场，发展迅速。中国是一个大国，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股市也必将有更广阔的前景。他表示，希望与中国政府和同行进一步加强合作，推进全球资本市场发展。

　　泰恩最后还向记者透露了他担任首席执行官以来，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改革情况。他说，纽约证券交易对公司治理进一步完善，新的董事会突出了独立性，独立于监管部门，独立于利益相关机构，独立进行管理和运作。纽约证券交易所实行年报制度，对相关事项进行更透明的披露。同时交易所进行技术创新，全面实行电子化的传输方式，提高了交易速度，降低了交易成本。

　　2003年9月，由于获得高额退休金，纽约证交所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格拉索在舆论的谴责声中被迫下台。自从格拉索离职后，纽约证交所特别是其传统交易制度受到美国证券管理当局和投资界的广泛批评，要求纽约证交所改革尤其是改革经纪人制度的呼声日渐高涨。这是新任首席执行官泰恩首先面临的难题。

　　接着，纽约证交所同时还宣布，任命19名独立人士为公司管理人士委员会成员。这是公司的一个顾问小组，代表公司构成的多样化。小组成员包括投资者、上市公司和华尔街公司的代表。小组成员每年至少召开6次会议，商讨包括交易所表现、交易所会员以及上市公司等问题。董事会每年任命一次小组成员，与董事会每年6月的选举同时进行。现任董事和管理人士委员会成员的任期都将于明年6月到期，以后每年6月进行董事选举，并任命管理委员会成员。（记者／方家喜）（来源：经济参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