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潘多拉
世间的恶人，大抵都是颇为自信的。昨天刚把谁的脑袋砸开了花，今天又把谁打断了一条腿，明天还要卸某人一只胳膊……之类的文治武功，是他们经常用来对自己作恶能力进行肯定并强化自信的素材。不过他们并非目空一切，因为他们也“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只是他们会时不时去上面走走看看，目的就是要让人知道，他们在“大人”、“圣人”那里有人，或者说他们就是“大人”、“圣人”的人，“你就是告到省里，告到北京，告到联合国，告到天王老子那里，老子也不怕！”内有非凡的作恶能力，外有完善的保护机制，恶人们想不自信都难啊。
山西省晋城市沁水县土沃乡土沃村有个恶人叫李小虎，长年霸占村民张国庆的妻子，三天两头对张国庆拳打脚踢，棍棒交加，极尽恐怖暴虐之能事。今年7月2日，张国庆死在了自己家里，李小虎被村民发现有故意杀人的重大嫌疑。而张国庆刚刚被发现死亡，李小虎的亲弟弟李小五就跟随派出所干警跑前跑后，“协助”公安人员办起了案子，还声称“要拿50万元摆平公安局”。接下来的事，在恶人的逻辑里就堪称顺理成章了：经过两天的侦查，沁水县公安局无视一系列确凿的人证物证，悍然将张国庆之死定性为“自杀”，正式决定不予立案。（据10月18日《三晋都市报》报道）
与李小虎等恶人的自信相映成趣的，是当地公安部门某些人士的自信。张国庆不明不白死了，公安部门关起门来组织了尸检，迅速认定张死于自杀，却又以“绝密文件，不能外露”为由，拒绝张的家属查看尸检报告的要求，里里外外透着一种坚定不移的自信：我说他是自杀，他就是自杀，不是自杀也得是自杀！你不信也得信，不服也得服，你要是敢乱来，看我怎么治你！……
李小虎之类恶人的自信，与某些“公干”人员的自信，看似性质迥异，其实不过一步之遥。渺小卑微的张国庆在恶人李小虎眼里是什么样子，普通小老百姓在某些“公干”人员眼中就是什么样子。李小虎的自信或多或少建立在事实基础之上，旁人切不可简单视为妄言或戏言。同样的，某些“公干”人员的自信或多或少也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之上，那么这些事实不但包括他们以往暗箱操作、瞒上欺下、刑讯逼供、草菅人命的“政绩”，还包括像张国庆那样渺小卑微的老百姓，长期遭受李小虎或比李更恶一筹的恶人的百般欺凌，却始终忍气吞声苟且度日。某些“公干”人员很清楚，既然李小虎收拾起张国庆来很容易，那么他们收拾起张国庆们来只会更容易。
恶人李小虎们的自信，就这样与某些“公干”人员的自信紧密联系起来，李小虎们的作恶能力，也这样与“公干”人员的执事能力紧密联系起来。惟一令人稍感欣慰的是，时代在发展，世道在改观，如今像张国庆那样极端怯懦卑弱的老百姓越来越少了，像王海、刘亮那样敢于并善于抗争的公民正在日见其多。张国庆的非正常死亡，在土沃村引起群情激愤，人们纷纷要求公安机关洁身自好，秉公办案，也说明了这一点。恶人的自信到底还能维持多久，我们不宜太乐观，也不必太悲观。
《江南时报》 (2004年10月19日 第四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