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家园：可诅咒的“万物之灵”的逻辑

　　赵永新

　　人为什么自称是“万物之灵”？直到几天前看了两则新闻，才恍然大悟——

　　一则是关于果子狸的。广东省防治SARS科技攻关组总顾问钟南山日前指出，“研究证明”果子狸是人类SARS冠状病毒的动物源。于是乎，像今年1月份的情形一样，“果子狸是SARS‘元凶’”等字样又出现在不少媒体的醒目标题上；于是乎，敬业的记者就去追问主管部门：何时对养殖、贩卖的果子狸进行‘清理’？言下之意，就是要对果子狸这可恶的SARS“元凶”赶尽杀绝，人类才会长治久安。

　　另外一则是关于北京的五级“重度污染”的。10月7日、8日的“雾天”不但使让法国巡逻队特技飞行表演被迫后延而浪费了首都市民的珍贵感情，还让后者领教了什么是“重度污染”。是什么导致了重度污染？《北京晚报》的报道称：北京市气象台台长郭虎先生“表示”：主要原因是由于天气——从10月4日以来，北京地区上空处于强暖区控制，地面至5000米高空各层风速都很小，持续出现大气层结稳定、强逆温天气，非常不利于污染物扩散，污染物极易在北京上空积累……云云。

　　该报在“又讯”中援引的德国莱布尼茨对流层研究所的“研究报告”就更加耸人听闻：迄今所进行的测量显示，除了春季沙尘天气的影响外，北京空气质量主要取决于气团的来源。刮北风的时候，空气污染主要来源于本地的污染源。但是如果刮东风和东南风，南部和东南部的气团将到达北京。这样来自东部沿海和中部地区的城市、发电厂和工业区的受污染气团将直接对北京的大气质量产生影响……

　　看了这样的报道，你对“人类是万物之灵”这一科学论断还有什么疑议？除了人类（当然不敢扩大到全球范围），地球上的哪一个物种会如此聪明地为自己开脱？

　　可怕、可悲又可耻的“万物之灵”啊，“真理”为什么总是掌握在你们手里？

　　可惜，这样的“真理”其实是血口喷人的无耻栽赃！

　　先说果子狸吧。其实，即使这可怜的动物是SARS病毒的唯一寄主，它也不是什么“元凶”！“元凶”是那些为了赚钱而捕杀野生果子狸、养殖果子狸的“万物之灵”，是那些贩卖、屠杀、烹炒、食用果子狸的“万物之灵”！

　　为什么这样说？看一看果子狸在世界上的广泛分布，想一想SARS为什么会在以“什么都敢吃”而著称的广东“发作”，答案就不言自明了！

　　再说北京的“重度污染”。关于“重度污染”的原因，恐怕还是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经济半小时》的报道说得更为客观——

　　国家气象局的高级工程师杨贵明指出，10月7、8两日北京已经不能称之为“雾天”，实质上应该称为“烟尘天”，因为这两天空气中的水汽含量还到不了“雾”的程度，之所以会能见度比较低，是因为烟尘或者一些尘埃物质在里面作怪——一言以蔽之，北京持续出现的烟尘天气，主要是由于空气污染物悬浮在空中造成的，而不是什么“雾”。

　　中国环境监测总站大气室的主任王瑞斌，也持相同观点：从监测结果来看，主要造成五级污染的原因是可吸入颗粒物，即空气中直径小于10个微米的颗粒物。

　　这些会沉积在肺部、能诱发多种疾病的可吸入颗粒物，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北京之外飘来的“舶来品”，还是北京自己的“特产”？

　　请看看下列数据和事实吧：

　　近几年北京市的汽车保有量一直在持续攀升，到2004年9月已经达到了240万辆。数量庞大的机动车，远高于发达国家的单车尾气排放量，无所不在的堵车，使得马路上的氮氧化物、碳黑等有毒有害颗粒与日俱增；

　　4300多处施工工地，一亿平方米的施工面积，所产生的扬尘在全世界的城市中遥遥领先，稳居第一；

　　还有，中间低、四周高的整体建筑格局，和越建越高、越来越密、越来越多的“钢筋水泥群”，使得“肥水难流外人田”……

　　固然，不利于污染物扩散的“强逆温天气”，和“东部沿海和中部地区的城市、发电厂和工业区”飘来的“外来气团”，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北京的污染，但绝不是首都出现“重度污染”的“首要原因”！

　　不知怎的，近些年北京的一些环境专家和某些政府官员，居然对首都所处的“地理位置”怀疑而至责难：什么北京本来就是缺水地区，什么北京周围的地形不利于污染物扩散……其弦外之音，就是把首都定在北京是个错误，不仅被逼得不从华北、华南长距离调水，还使北京的大气治理难上加难！

　　回顾一下北京成为数朝古都的历史，回想一下北京20年前的蓝天白云、50年前的条条清水饶京城，就不难发现：上述论调实在是数典忘祖——至少是缺乏常识的混帐话！

　　对于北京原来有多少条河流、有多少块湿地，我没有考证，但仅从“中南海”、“后海”、“海淀”、“南海子”……等地名，就不难判断：北京原来是不缺水的！再说北京的地形，北依浩瀚的蒙古高原，周围是平坦的华北平原，南临同样平坦的华东平原，怎么一下子就“不利于污染物扩散”了呢？难道当初为首都勘址的风水先生和历朝先贤们，都瞎了眼、昏了头？

　　查出了果子狸身上有SARS病毒，就把这一史无前例的人类灾难归咎于不会说话的动物；水源供不应求了，就去责难已经作古的死人；空气“重度污染”了，就把屎盆子扣到看不见的“外来气团”上——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万物之灵”的混蛋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