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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乡村建设者”杨云标:让农民有尊严有微笑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19日10:12 中国新闻网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让农民有更多的尊严和微笑,这是杨云标及越来越多的“新乡村建设者”的目标,但对于杨云标来说,这个目标却如此可望而难及

  本刊记者文晔

  9月21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村西头的田埂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这里,杨云标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刚刚过去的是一个喧闹的夏天,几十名支农大学生来到他的家——三合镇南唐村。这个离安徽阜阳市区不过20多公里的穷村,已经成了国内农村基层政治生活研究的一个焦点。推动这一切的,就是这个年轻农民。

  杨云标的四周是收割后的玉米田,干枯的玉米梗横在田里,极目四眺,可以看得很远。在过去的6年里,他每天清晨都要在这道田埂上跑步,最近,他不再奔跑,放慢了脚步。“虽然很安静,其实心里很乱。”这个新乡村建设者说,他从未曾像现在这样迷茫和脆弱过。

  “走上为民维权的道路,我从没后悔退缩过,而如今,在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后,我反而觉得失去了力量。”因为要“沉下来”反思,杨云标把每天早上的跑步改成了散步。眼前的乡村景色其实很美,秋天尚未到来,对他却“已是萧瑟的开端了”。

  他的过去——愤怒着维权

  新乡村建设的种子,是从愤怒中发芽的。1998年杨云标从法律专业大专毕业,从西安回到家乡,嗅出了乡间的破败颓废之气。

  在这个人均只有一亩地的贫困村,农民每年负担居然达到了三四百元,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田间只剩下妇孺和老人。虽然干群关系紧张,但人们默默忍受,甚至连领取汇款,都要被盘剥5块钱。

  25岁,他说自己“当时特别容易愤怒”,就写信到阜阳市颍州区反映“乡村干部加重农民税费负担,工作作风恶劣”。不出几周,村镇干部就开始给他“穿小鞋”。

  27岁,他挨家挨户找村民们谈维权,在他收集的签名本上,密密麻麻地盖着300多人的红手印,这些按了手印的村里人又集资1000元,让杨云标和村民唐殿林从邻县绕道上了北京。国家信访局、农业部信访室、中纪委信访室、公安部信访室,那些高门槛上的小窗口让他们感到无望。

  最终,杨云标一个人走到天安门广场,打出了“安徽农民告官”的牌子,短短的2分钟竟是如此漫长。

  “我曾经四次上访,为反映问题穷尽了一切可能,因为找不出放弃的理由,所以一直坚持”,被遣送回家后,杨云标仍然将写着“国务院办公厅”、“国家信访办”的信件,以10天左右一封的频率从南唐村投递出去。

  2000年10月,连杨云标都不知道是哪封信起了作用,省委督察室派员来到三合镇。几个月后,村支书、村主任和文书被查明共挪用贪污7万多元,集体被撤职。

  声名大振之后,杨云标不得不面对更多问题。

  不同于村里其它人家,杨云标家没有围墙,维权取经,或法律咨询的农民来了就往场院里一坐,有时他还要招待他们吃住。杨云标说,“他们都是受伤害的人,我只能尽力帮忙,从那时起,头发就一把把地落。”几年时间里,他帮他们写的材料已经可以用扁担挑,而人也开始谢顶。

  在太多的苦难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那么小,他试图改变。

  “农民个体维权效果小、成本大,而集体维权则更理性、更有建设性。”2001年3月份,杨云标将“三合农民维权协会章程”的初稿草拟出来,给各个村的维权骨干电话,5个村的20多人午夜来到他的家开会,决定成立“农民维权协会”。

  根据章程,他们的维权行动严格限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不做违法的事”。虽然多次向民政部门申请,该组织至今没有获得批准,但在村镇干部眼里,维权的力量已经拧成一股绳。

  “三合镇政府的脸色好看了”,“扶贫款发到手里了”,“打人的村干部被法办了”,村民们谈到这两年的变化,“维权协会”的震慑作用功不可没。

  “我已经不再愤怒了,也不再针对哪个村干部了。”2001年4月,南塘村村委会换届选举,维权积极分子唐殿林高票当选为主任,杨云标则被选为村会计。从“在野”到“执政”,他看问题有了新的角度。

  现在,杨云标想要和他的邻居、被拉下马的原村委主任修好,因为他要改变的是“个案背后的东西”,而不是让哪个干部下台那么简单。

  他的理想——微笑着建设

  为了有个合法的组织,2004年9月20日,杨云标又到市政府去“求人”。农委领导翻看着“三合兴农农村合作社章程”,对其中内容不置可否,杨云标从南唐村赶来用了1个多小时,干部只和他交谈了5分钟。

  他试图说服政府,不同于“农民维权协会”,这是一个以经济活动为主的全新的民间组织,但那位领导似乎只对成员花名册关心。杨云标担心,“一看还是过去维权的梁山好汉,他们恐怕得起戒心。”

  相对于“农民维权协会”,“三合兴农农村合作社”不仅是名称的转换,杨云标一再强调:“以前我们主要是在做对抗性的维权,现在则更多的是在从事建设性的工作。我想让农民的生活得更有尊严和更多微笑。”

  在杨云标领导的这个小圈子里,农民们的确得到了尊严和微笑,但是仅此而已。

  21日,“三合兴农农村合作社”在南唐村活动室开例会。杨云标带着40多个从田间赶过来的农民们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一曲唱罢,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里没有家长里短,也不是对村干部的控诉大会,农民们讨论的,是如何关心其他成员,怎样集体卖种子化肥,以及这个民间组织的未来。最后,文艺队队长还主动给大家唱起了自编的《税费改革好》。

  为了分享这里短暂的温暖,76岁的唐秀珍老人从早上6点就出发了,她赶了30里路,走了近4个小时。中午,她又急忙顶着日头往回赶,“玉米还在田里没有收”。

  这种“以文艺促进参与,以参与促进合作,以合作促进互助,以互助促进发展”的思路,是杨云标几次到北京与专家商谈的结果。不过,这个思路在现实中常常碰壁,2003年8月,南唐村“老年协会”在支农大学生的帮助下成立了,被请来看演出的镇干部突然跳了起来,中途离席。后来证实,他来参会之前受过警告,只要有人一提什么协会,就马上撤离!

  没有财力,也没有政府的支持,杨云标勉强捍卫着“尊严”“微笑”的阵地。他们组成文艺队,用广告布做成的演出服到各村去巡演;他们到城里去批发化肥种子,回村以成本价卖出;他们自己颁发“新乡村建设奖”,用暖瓶作为奖杯。

  他的现实——生活的窘境

  2002年8月,在“中国乡村建设论坛”上,杨云标作为惟一的农民代表上台发言。

  在乡村建设者中,温铁军等人在河北定县兴建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几位北京学者在山西临县龙水头村兴办小额扶贫贷款、香港乐施会在云南等地设立扶贫项目……土生土长在农村的杨云标,是其中最具草根性的新乡村建设者。

  他说,“我跟温老师他们不同,他们是开着车,拿着机构的钱,从外面推动乡村建设,南唐村没有什么支援,只能依靠内在的力量。”

  走进他的生活,记者才明白,“内在的力量”意味着自我牺牲,这剥夺了他自己的“尊严”和“微笑”。虽然院子里堆着金灿灿的玉米,地上晒着芝麻,但这个家依然有点凄凉。两张长凳,一张方桌,一览无遗!

  作为村会计,每月200元是他惟一微薄但固定的收入,但这笔钱已经有2年多没拿到了。无论是盖房子,还是买电视,贵重家当没有一件是他挣的,甚至连老母亲卖猪的钱都被他拿去搞活动了,一谈到这个他就很愧疚。

  9月20日,杨云标穿着一双磨破了底的鞋到去看望一位住院的村民,还带去了礼物。回家以后,他妈疑惑地问他怎么没买鞋,他含糊地说,“这双鞋还能穿”。在和贫困做斗争的时候,他这样小心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今年7月,刚上任不足10天镇党委书记来到杨云标家,他明确表态:“你们所做的,有思想,有主题,符合趋势值得推广。”这是杨云标6年以来第一次得到官方的明确首肯。光明似乎就在眼前,这位实践者却不得不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生命中的奇迹”走了,这让他感到突然失去了力量。

  那个与他相随9年的城里姑娘,最终在今年夏天离他而去。她的最后一个要求是让他进城,但他没答应,把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也回绝了。

  城市很远,他没有勇气去找她,路费也是一个问题,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要坚持留在这里,坚持这种完全投入的工作方式。清晨,村民们默默注视着这个田埂上的独行者,他们知道他的难处。

  9月21日晚,母亲说起秋收的活儿很重,杨云标放下筷子,难过得吃不下饭。22日,北京有个中加合作项目请他参加,为了给脆弱的“合作社”寻求支援,他不能不去,而秋收只能靠年迈的父母了——这就是杨云标真实的生活,在挣扎中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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