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泡沫、加息与顶级投行预言

　　孙郎

　　10月18日，中国的各大媒体都在显著位置刊发了摩根士丹利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谢国忠的研究文章，意思是中国的地产泡沫即将破裂，以上海为中心，时间是在数月内，不会超过一年，并认为中国之所以能够买得起如此昂贵的石油是因为海外的中国人以不断上涨的价格购买了上海的房地产。

　　准确地指出“事发”地点并不难，因为上海现成的房地产业数据资料可以提供指引，但能如此准确地预言出“事发”时间，这不是一般人干的事情。更何况能将中国的石油购买力归因于海外的中国人争先恐后大买上海楼盘，这就不仅需要智慧，而且需要点想像力了。

　　中国究竟有没有地产泡沫，见仁见智，乱成一团的主要原因是参照标准问题。平头老百姓多是“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他们不懂什么是“地产泡沫”；专家学者懂泡沫，依据是中国的房价与居民收入之比远高于国际标准，还有就是空置率国际比较；但官员更懂得“泡沫”意味着什么，所以绝不承认有泡沫，一说中国国情不同，一招胜百招，正所谓“国情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二说统计数据各有不同，你有你的空置率，我有我的空置率，三说即使有泡沫也是局部泡沫，不能加之于全部；房地产开发商最乐观，认为中国房地产是处于快速发展阶段，根本没有泡沫的影子，这个最不可信，因为承认了泡沫，不仅意味着楼市即使不崩盘，也会促使购买者回归理性，而且有可能导致信贷紧缩，这种自己釜底抽薪的事情是没有人干的，除非他傻了。

　　所以，仅仅讨论一个行业有没有泡沫最后多是两手挥舞，各站一边，搞成了口舌之争。事实上，真正有意义的是看谁开的“药方”管用。摩根士丹利认为中国的地产泡沫是低利率政策造成的，不加息导致投机盛行，言外之意，加息不仅必要而且是十分紧迫的事了，半点耽搁不得。但如果以为加息可以拯救地产泡沫不破裂，这可能就是过于线性思维了。加息是通过提高开发商的贷款成本，增加想靠贷款买房者的支出，从两方面抑制投资冲动，并以此降低金融系统风险。但这恐怕是经济学教科书的招式，未必实用。

　　笔者大学毕业后第一站就是在房地产公司工作，亲眼目睹老板搞到一大块地皮，然后以此为抵押，从银行贷款搞三通一平等前期工作，然后找建筑商先垫资盖楼，一边盖楼一边预售，拿预售款还建筑商，如此滚动来运作。当时还以年息10%向员工集资，更别提挖空心思从金融系统高息贷款了。开发商猴精一般，敢大笔高息贷款是因为楼盘建好后利润更高。

　　如此一来，究竟将中国的利息提高到多少才可以抑制开发商的投资冲动？换句话说，非要将中国的地产泡沫（如果有的话）与低利率紧密挂钩是值得商榷的事情。中国不是美国，在中国特殊的金融体制下，问题的产生根本就不是一个利息高低完全解释清楚的。

　　况且，加息是系统性压力，不只地产业受到抑制，其他行业都一并受累。即使在美国，加息与否考虑的不光是CPI，更重要的是是否充分就业。中国庞大的就业压力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就业糟糕则危及社会稳定，因此，对于稳定压倒一切的中国来说，利息升降的考量远不是一两个行业是否过热的问题。

　　笔者以为，以摩根士丹利经济学家之智商，是绝不会看不出此中道道的。既然如此，摩根士丹利高调推出此论难免让人遐想。摩根士丹利素有“不渔利不发言”的恶名，在香港更是每到关键点位总能出炉被冠以“全球”、“首席”策略分析师的研究报告。如摩根士丹利悲观预言一样，笔者悲观地替摩根士丹利占卜，那就是谢国忠最后难免落个“洋人御用”的骂名，背后是为预期人民币加息升值的国际“热钱”鼓舌。因为，即使中国存在地产泡沫，那么，预言几个月内必将破裂的话也说得过满了点，殊不知，利息只是调控经济的一个手段而已，在中国目前，其作用更为微弱，如此一来，怎能单看一个利息问题就断定泡沫必将破裂呢？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