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洗钱整顿银行 俄罗斯遏制资本外逃

　　本报驻俄罗斯特约记者　常喆

　　资本外逃的规模到底多大

　　资本外逃，主要指国内资本出于投机动机或者其他目的，逃避正常的监管制度，以各种非正常的方式将财富转移到国外。

　　俄罗斯私有化十几年，被侵吞的国有资产通过各种方式大量流失到国外。俄全球化问题研究所所长、著名经济学家米哈伊尔·杰利亚金透露，官方统计的数据显示，自1994年俄官方开始统计资本外逃量以来，共有1639亿美元从俄非法流失。而根据该所学者的计算，15年来俄资本外逃总量约为4000亿美元。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曾表示，在俄罗斯，通过私有化攫取了大量国有资产的人明白，他们的钱来路不正，担心早晚会被清算，因此一心想把钱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俄政府曾雇西方一家著名私人侦探机构，调查这些钱的去向，最后毫无结果。

　　10月初，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公布的收支报告显示，今年1月到9月份，俄外逃资本总量达到了110亿美元，是2003年全年资本外逃金额的5倍。由于资本外逃通常是地下经济行为，无法纳入正常统计，俄内部意见并不统一。俄专家学者认为，实际资本外逃额远远高于政府公布的数字。俄国家杜马预算和税收委员会成员米哈伊尔·扎多尔诺夫指出，全年外逃资本总额约为160亿—170亿美元。俄证券市场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尤里·达尼诺夫认为，今年上半年俄资本外逃量就达100亿到140亿美元。俄学者指出，资本外逃规模再次扩大，必将成为俄政府实现2010年国内生产总值翻番、经济加速发展总目标的一大障碍。

　　资本外逃的几种方式

　　今年俄资本外逃额急剧上升，俄人士认为，这是几大因素互相作用的结果。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经济顾问安德烈·伊拉里奥诺夫就公开批评说，“尤科斯冲击波”使得俄罗斯的资本持有者胆怯了，霍多尔科夫斯基被捕后，有141亿美元从俄罗斯市场撤出。但是，也有人认为上半年的资本外逃主要不是由尤科斯事件引起的。莫斯科复兴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莫伊谢耶夫表示：“资本外逃与俄罗斯央行政策的关系更大。尤科斯是一个重要因素，但可能只占所有因素的30%。”

　　俄专家认为，资本外逃与银行信任危机大有关系。资本外逃的主要来源之一是私人储蓄。今年夏天，俄央行整顿国内银行体系，引发老百姓的心理恐慌，导致大量资本外逃。少数专家认为，俄资本外逃还有体制性因素。俄国家杜马议员、著名经济学家格拉季耶夫认为，俄已经形成了独特的经济模式———寡头经济。这种经济模式缺乏竞争力，势必导致资本外逃。

　　在这些情况下，俄资金通过多种途径流到国外。

　　一是银行洗钱行为。有不少银行违规操作，非法向国外转移资金。俄罗斯银行的准入门槛很低，有很多人为了洗钱临时注册一家银行，这样的银行被称为“一日银行”。

　　二是转让定价。据俄媒体披露，很多企业将其产品低价出售给它能控制的境外或本国公司，然后由该公司将产品以国际市场价格出售，从而窃取属于原企业的利润。

　　三是夸大成本。近年来，一些企业与外商串通，在进口设备和原材料时，高报进口价格，以高比例佣金、折扣等形式支付给境外商人，再从其手中拿回扣，将非法所得留存国外。

　　四是境外结汇。俄外汇管制比较混乱。虽然政府规定企业要将出口外汇收入的一半在指定期限内强制卖给国家，但很多企业为谋求私利，大多在国外结汇，导致巨额资金外逃。

　　五是转移资产。世界银行驻莫斯科的经济学家克里斯托夫·卢哈尔表示，在俄罗斯，即使是最小的企业也在外国银行开有户头，这些企业随时随地都在准备，如果钱不能在国内“生钱”，就立马转移到国外去，规避国内的政治和经济风险。

　　据俄媒体报道，资本外逃给俄经济发展带来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首先，加剧了俄资金短缺的矛盾。拿俄现在最具吸引力的能源领域来说，据西方估计，俄罗斯至少需要每年投入60亿—70亿美元，才能确保达到苏联时期的石油产量，而俄罗斯目前根本没有这个财力。俄学者认为，资本外逃，对急需资金的俄经济是个沉重打击。其次，增加了俄国际收支的困难。资本外逃一方面减少了外币的供给，另一方面又增加了对外币的需求。资本持续外逃，会造成俄卢布汇率持续下降，俄有可能重蹈1998年金融危机的覆辙。还有，国家财政收入损失巨大。俄资本外逃后，很多资本以假外资的形式重新回流到国内，或者以影子经济的形势继续在俄罗斯存在，造成大量的税收流失，给俄国家财政造成巨大损失。比如，塞浦路斯是俄的第二大投资国，但实际上很多对俄投资根本就是俄罗斯自己的资本。

　　多管齐下遏制资本外逃

　　资本外逃这股暗流，不仅造成了俄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削弱了俄经济发展的后劲。俄政府为了遏制日益猖獗的资本外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一是政府不断做解释工作，消除外资对俄市场的担忧。普京一再向投资者表示，俄罗斯整顿尤科斯，并不是与某个人过不去，而是为了在国内“建立秩序”。俄不会全盘否定私有化，不会搞全面国有化。

　　二是大力扶持以国家利益为重的公司。比如，“卢克”石油公司就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别斯兰人质事件后，政府要求寡头们参与发展北高加索地区经济，承担社会责任。

　　三是深入进行金融体制改革。俄总理弗拉德科夫上任以来，开始狠治银行业，整顿现有银行体系，为俄经济发展整体战略服务。今年5月，俄央行以洗钱和违规操作为由，取消两家银行牌照并接管其业务。此后俄继续打击部分银行违规操作，特别是洗钱等经济犯罪行为。俄早在2002年就设立了金融监控委员会，任务就是加强资本金融账户管制，切断资本外逃渠道。

　　四是加大反腐力度。俄联邦审计署加大了联邦中央和地方各地企业纳税审计工作。俄联邦审计署注意到，俄有些地方政府和大公司相勾结，将利润税纳入地方预算，再以补贴形式退还给公司，达到少交税的目的，俄对此坚决予以打击，从而收回了部分国家税收。

　　五是加强国际合作，打击资本外逃。俄与很多国家签署了协定，通过国际合作，追踪调查俄公民在国外购买不动产、办理可疑银行业务、输入大笔现金的信息，从而加大反洗钱的力度，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资金外逃。

　　据俄罗斯《公报》等媒体报道，在俄政府的种种努力下，俄资金外逃的势头目前已有所减缓。外资仍然很青睐俄的庞大市场。一位在莫斯科工作的欧洲银行业人士说，“给壳牌公司的贷款相比，我们给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贷款，赚到的钱能高40到50倍，而风险只增加了4到5倍。而在东欧其他地区，很难赚到钱。”伦敦一位银行家说：“俄罗斯市场太大了，让人无法忽视。”

　　《环球时报》 (2004年10月18日 第七版)-《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