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地铁出口:连接两个世界的交叉地带

　　梁凤莲

　　面对很多的标准和尺度，“写什么”和“怎么写”大致也可以对作品进行高下或者是类别的划分。现时的长篇小说，弄一个好读且吸引人且有卖点的故事，似乎已成为名声以及市场占有率的保证，眼下的生活本身就是五花八门多姿多彩的，何况极有自由度的创作与想像又是没有边界的。

　　如此一来，必然面临与小说相关联的两个关键问题。其一是关于小说的态度，一面是单纯地追求情节，通过小说猎取一些奇异的生活，另一面是藉小说的展示而有所收获，对生存的观照有所开启。其二是关于小说的立场，一面是文学性的、现实主义的，有细节的真实，也有真诚的用心，另一面是对混乱的现代生活的参与，而不是审视与判别，藉小说渲泄变态的自我、提供消费、刺激欲望，或者成为破碎生活的镜像物、偷窥者。

　　由是，在这种分野中，真正的小说与令人眼花缭乱却不知如何命名的小说，就各自显出了自身的份量与价值。托尔斯泰就说过：“艺术家的真挚程度对艺术感染力大小的影响比什么都大。”那么，只有当作家的真诚超越了外部，直接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样的写作，才不会仅仅是对外部生活的单纯的记录与摹写，而是对心灵的直面与思考。

　　从这个角度来看常聪的这部长篇小说《寻找地铁出口》，可以发见一种真诚、一种思考、一种对外部生活的超越，尤其是对传统与现代的过渡、连接、跨越以及追索，甚至借助小说清纯芳香的爱情故事，把思考的探询再往前延伸，那就是现代意识与传统观念的碰撞。

　　小说主体架构是以一对小夫妻在搭乘地铁的错失中，各自有了奇异的经历，各自经历着令人匪荑所思的生活与情爱而展开的。女主角糖走失在外星球小情人星上，那里有一个后世情缘蓝泰思木等着她，男主角则迷失在唐朝，那里也有个前尘宿缘唐三彩等着他，于是，时空错位、感觉错位，情份也相应地发生着错位。于是，小说的故事性，小说浪漫绮情的想像与创造，便在这种种的交汇点上脱逸而出，妙笔生花，九曲回环，跌宕有致，开合有度，小说笔法像有磁力与魔法，径直牵引着故事的生发、发展与阅读的亦步亦趋。

　　如果小说到此为止，那也仅仅是具备了畅销书的作法，还不具有一种质的提升。该小说难能可贵的是，不是“轻”浮出地表，成为时尚读物的代言，而是怀着诚意，希望找到前世今生来日的渊源，破解一下人与事相互关联的真相、情感与生活经历之间的情份，也就是未来的与此在的与过去的关联。那就是，存在的一切都是难以忘记的，发生过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的，这也许是致命的，也许会导致一切重组：情感的重组、状态的重组、选择与判断的重组，在这种情形下，一切不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这促使小说的题旨指向一个颇有份量的命题，也就是关于传统与现在与未来相互关系的探询。正是依仗此立意，小说从轻浅中超拔出来，而蕴藏着一种张力。

　　常聪时值妙龄，八十年代的青春派，其对文学的驱遣力，如同生命一样，正在美丽地绽放着，出手不凡。她在小说中所具有的丰富的想像力让人惊叹，时空穿梭、古今往来，使得笔下的文字章法炫目而带有光泽。同时，她的节制的书写让人赞赏，富于控制力的笔触让人感受到她个人的素养与对身心的修炼。一个如花似玉的大三学生，在文学的空间里进行着美的创造，仿佛是上苍的恩宠，她的文字的洁净、雅致以及弹性质感，都是唯美的，如同花季。这样的合力，使得长篇小说《寻找地铁出口》成为一次愉悦的审美旅程，一路阅读一路赏心悦目，而且因着她的个性与艺术独创性，使小说具有了鲜明殊异的个人风彩。

　　常聪显然是带着一种自觉与自律的思考、带着内心的真诚进行写作，所以可以断言，她在创作上的后续爆发力，随着时间的沉积会愈发醇厚，而非美少女招摇式的昙花一现。

　　来源：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