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革命”的心愿

　　徐娟

　　曾任几内亚卫生部总监的库鲁玛老人外出时总是身着几内亚传统装束———白色优质面料的布布（又称长袍），头戴与布布同色的“纳塞尔”帽，手握象征权力和身份的手杖，很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虽然已经退休，仍作为国会议员活跃在社会舞台上，以他胸前佩戴的议员证章，充分享受着各种待遇和荣誉。

　　75岁的库鲁玛在家中具有绝对的权威，不仅一人说了算，还亲自动手做事。他阅历丰富，又有自己多年精心收藏的政治类书籍和报刊合订本以及卫生健康方面的宣传资料，因此，他唯一的心愿是建一座像样的私人展览馆，无奈资金不足，不能动工。

　　库鲁玛家的庭院很大，但不像其他上层人士的豪宅布置得那样讲究，既无修剪的花草，又无栽植的果树，只有年久失修又潮湿的正房和一排侧房；院内空旷处，面向大街竖了块广告牌式样的木板，上书：展览馆地基。老人家里的房子约300多平方米，2／3被他辟为临时展室，两间神秘的大房门铜锁常驻。在他的家庭办公室中，沙发、书架、书桌上堆满了新书旧册，墙上挂着家人及他年轻时的照片，有穿军装的，有着西服的。室内除一长沙发空着，再无落座之席。

　　为了给父亲腾出空间摆放那些“珍宝”，库鲁玛的儿女们都住在角落处的小房间里。未被批准，是绝对不得擅自将人引入老人的“地界”的。老人亲自布置的两间展室大门上，用油漆分别涂了一个半人高的绿色问号和一个红色感叹号，这也是他为未来展览馆设计的标志：绿色代表和平，红色代表鲜血。老人认为，这就是几内亚的历史，是非洲的历史。

　　北京电视台来几内亚拍摄《友谊之路》电视片时，寻访了20世纪60年代周恩来总理访几时的足迹，当年作为礼物赠送给几内亚的“人民宫”、“金康电站”等援外建筑项目都被最现代的摄影器具追踪着重新焕发出历史光彩。库鲁玛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摄制组到来的消息，径直找到外交部门，称他一定要见摄制组，并许诺对摄制组开放他的展览馆，说他是几中友谊历史的见证人。后来，摄制组果真在他的住所看到了很多上世纪60年代初拍摄的有关照片、报道材料等，也趁机参观了他筹备多年却不尽如人意的两大间展室。

　　库鲁玛应该算地道的“老革命”：1958年几内亚独立时，他正在法国服兵役；1959年，他向挽留他的法国医学界名流毅然决然地说“不”，离开了他在法国深造的高等学府返回故土，从事卫生与健康事业。在几内亚创建了非洲第一个儿童保健中心，并成为几内亚卫生部的高官。正因为他的这种身份，便有了与中国的交往。1963年，年轻的革命者库鲁玛风华正茂，随几内亚政府高级代表团应邀访华，受到毛泽东、周恩来和邓小平的接见。直至今天，他仍然清楚地记得毛泽东的博学文采，周恩来的平易近人，邓小平的留法经历；他自豪地说到过“中国的瑞士”———杭州，称北京、上海、广州如同“三巨头”。在那次访问之后，中国和几内亚政府开始了密切合作。特别是1968年，北京市向几内亚派出第一批医疗队，共40人，组成5个分队，自首都科纳克里至内地，中国医生的足迹从此遍及几内亚的城市与乡村，在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放射科、化验室等科室留下他们的身影，在几内亚人民心中树起友谊的丰碑。

　　当年，第一批医疗队来到几内亚时，库鲁玛曾作为亚斯汀医院欢迎大会的主持人向人们一一介绍医疗队员，每一位中国医疗队员都赢得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当介绍到随队厨师时，聪明的库鲁玛幽默地大声宣布：“这位是医生们的医生！”会场上立刻掌声大作，经久不息；多年以后，他的这种做法仍被“效仿”，医疗队的厨师得意洋洋，以保证医生们的健康为荣，自觉地配合工作。

　　如今，北京已向几内亚派出第十九批医疗队了，以治疗骨伤而闻名的积水潭医院有13位医疗队员在科纳克里的亚斯汀医院和内地的拉贝医院工作。库鲁玛真诚地期待新的医疗队员参观他的个人展览馆，他认定这些年轻人会有所发现！他执著地认为，老一辈书写了几内亚的历史，新一代来丰富它，世界才会更加精彩。

　　《人民日报》 (2004年10月22日 第十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