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评中国版本文化——一种风雅曰版本

　　徐雁

　　印书版本是谓“版”，印成书本即是“本”。中国优秀版刻，往往“墨香纸润，开卷一种书香”，既具版面格局的疏朗大方之美，更寓字体间架的气韵静雅之美。

　　诚然，无论是“肥瘦有则，佳者绝有欧柳笔法，纸质莹洁，墨色青纯”的宋版书，还是“赵体字秀逸，柔软之姿，具有刚劲之气，甚觉可爱”的元版黑口书，无论是雕镂精美、校雠精审的明代徽版书，还是纸洁如玉、墨凝如漆的清代精刻本，它们无不代表着一个时期、一个地域的工艺和人文，成为一个时代抹不去的文化标记和文明印痕。

　　上个世纪30年代中期，上海藏书家周越然与宋云彬先生曾经就“版本”的“学问”打过一次笔仗。阿英看到两人在《太白》杂志上吵得热闹，便以《版本小言》一文掺和进去。他明知故问地说：“版本，对于一个人研究学问，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值得大家如此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呢？”

　　他指出：除掉字体的美丑，版式和字的大小不说，好的版本，错字就不会怎样多，由作者自己校对，或当时名家负责校对，是比一般本子可靠的……一字之差，会使文句的意思变质，要免除这种缺点，是非寻求“善本”不可的。

　　随后，他认真介绍了一些旧书版本鉴定方面的经验，指出“纸上谈书（版本）”只得其半，另外的“一半要靠实际的经验”。这都是授人之渔的经验之谈，很值得玩味的。他还积自己十余年丰富的淘书经验，敏锐地提出了跟“旧书”（古籍旧版）相对的“新书”版本问题，并且列举了郭沫若翻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鲁迅和周作人纂评的《域外小说集》、茅盾的《子夜》等多种书刊实例来加以说明。这就不是授人以渔，而是金针度人了。

　　书斋夜半灯，古版几人老？

　　版本学确也是一门人不易为的学问。在中国传统社会里，有钱有闲固然是造就一个版本不家的必要条件，而有知有识、有志趣有经验，更是版本学家成才成名的充分条件。对于历史版本的爱好，不惟国人如此，欧美收藏界也同样如此。叶灵凤先生说过：

　　中国书和西洋书，在内容和形式上虽有很大的差别，但中西爱书家的趣味趋向，他们的搜集范围，有些地方却不谋而合，殊途同归，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中国藏书家对于一本纸墨精良、字大如钱的宋椠精本摩挲不忍释手的醉心神往情形，恰如西洋藏书家对着谷登堡的四十二行本《圣经》，反复数着行数，用鼻嗅着羊皮纸的古香气点头赞叹的情形一般。

　　由我创意选题并同江苏知名学者、藏书家薛冰执行主编的这套丛书（全14册），讲究图文并茂的篇章格局，提倡深入浅出的随笔文字。通过总和分、纵和横的交织，组成了中国版本文化色彩斑斓的知识平台。

　　以奚椿年先生的《中国书源流》为开篇，从《宋本》、《元本》、《明本》到黄裳的《清刻本》及姜德明的《新文学版本》，是中国版本大致按时代纵向发展的一条线索，大致勾勒出了中国历代版本的代表性文化风貌；从《稿本》、《批校本》、《坊刻本》、《家刻本》、《活字本》、《插图本》到《佛经版本》、《少数民族古籍版本》，则是一个版本专题的系列，展示了我国版本横断面的文化风采。

　　一种风雅曰版本。我们认为普及版本文化知识，提升版本文化素养，固然是文献专家的天职，但它也决不是人文学者可以任性放弃的领地。尤其是版本学，应是致用之学，只要是读书人，其实都应该重视版本，因为版本问题往往伴随着一个人读书求知的全过程。

　　来源：《旧书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