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与浙学精神

　　浙江是中华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从先秦一直到近代，涌现出无数杰出的文人、学者以及思想家，他们在思想、学术和文化上的创造和贡献，一方面随着历史的演进，逐渐形成极具特色的“浙学”及其传统；另一方面也不断展现和丰富了浙江固有的文化精神。而当我们在研究“浙学”传统和浙江精神的时候，就不能不提到陈亮这个充满历史魅力的人物和他所代表的永康学派。

　　陈亮的主要思想

　　“永嘉以经制言事功”，“永康则专言事功”。南宋陈亮代表的永康学派与叶适代表的永嘉学派，后来都被称为事功学派，在当时很有影响，对于朱熹理学形成很大的冲击。陈亮主张学术与事功统一，学术的目的在于经世致用。他的思想及精神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义利双行、王霸并用的思想。陈亮与朱熹的最大分歧是在关于“天理”与“人欲”、“义”与“利”、“王”与“霸”的看法。朱熹认为，“三代以上”是“天理流行”的“王道盛世”，而“三代以下”是“人欲横流”的“霸道衰世”。“天理”为“义”，“人欲”为“利”，鼓吹要“存天理，灭人欲”。陈亮则认为王道与霸道、仁义与功利、天理与人欲应该是统一的，因此他主张“义利双行”、“王霸并用”。

　　“古今异宜”思想。朱熹曾指责陈亮“平时自处于法度之外，不乐闻儒生礼法之论”，并要他“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陈亮则说：“古今异宜，圣贤之事不可尽以为法，但有救时之志，除乱之功，则其所为虽不尽合义理，亦自不妨为一世英雄”。因此，他对朱熹理学只教学者空谈性命、“穷理修身，学取圣贤事业”作了严厉的批判。

　　无畏的心胸和进取的精神。陈亮青年时便“慨然有经略四方之志”。他于孝宗时曾多次上书朝廷，反对和议，力主恢复，因而触怒当权者，三次被诬入狱，但其志不改。陈亮的开拓进取，一方面体现在他的学问上，发愤读书十年，创出义利之辩、王霸之学；另一方面，也体现在他的心胸和气概上，他平生之志就是要做一个有“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的英雄。

　　“义利双行、王霸并用”讲求的是务实，“古今异宜”要求的是创新，加上开拓进取，这些构成了陈亮的主要思想精神。

　　陈亮所体现的“浙学”精神

　　陈亮的精神也就是“浙学”的精神。虽然说每个时代的学者、学派都有自己独到的学术成就和思想文化上的创造，但是，纵观整个浙江学术的历史、尤其是其中表现出来的学术思想，可以看出前后有着深厚的渊源，是一脉相承的，呈现为共同的思想精神。这些精神主要表现在：

　　讲求实效，实事求是。浙学的思想大都注重实际，主张实事求是。学术上要求经世致用，思想上反对空言说教，主张尊重客观规律，要求学问与社会的实践紧密结合起来。汉代王充，宋代陈亮、叶适，明清王阳明、章学诚，等等，都无不充分体现了自先秦以来就已经有深厚积蕴的实事求是的浙江精神和思想。特别要指出的是，先秦计倪所阐发的“农末俱利”的思想，后来演变为陈亮的“义利双行”、黄宗羲的“工商皆本”的思想，对于冲破儒家思想中的重农轻商、重义轻利的迂腐的价值观，起到了十分重要作用。

　　海纳百川的精神。浙江学术自古善于兼采众家之长，海纳百川，他山攻错。浙东学术本来就是在博采中原关、闽、濂、洛之学的基础上，根据浙江社会以及思想文化的实际，经过思想的融合、创新而形成的学问。我们从吕祖谦、黄震和王阳明的思想和态度上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这种精神。当然，浙学思想上的兼收并蓄并非生吞活剥，而是去除门户之见，有所取舍，特别是“重在实践”。

　　自得创新的精神。浙学思想上强调学术的主体性，强调创新，主张学问贵在“自得”，成一家之言。如陈亮主张“古今异宜”，强调学者着眼于时代，从实际出发；王阳明批评陆九渊的“沿袭之累”，主张学者尊重自己的“性之所觉”，着眼于“事上工夫”；吕祖谦曾鼓励门人弟子不要蹈袭旧说，一定要跳出前人的窠臼；马一浮认为一个现代的学者在面对儒学时，正确的态度是“不分古今、不分汉宋、不分朱陆”，等等。讲求自得的实质就是创新，而创新的动力和思想火花则同样来自实践，是面对社会的实践，“通经致用”，从而发现“实理之所在”，并最终形成自己的理论。

　　开拓进取的精神。纵观历史上浙江的大思想家、大学问家，他们的学问大多从开拓进取中来，不剿袭他人的思想和学说，勇猛精进，而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不仅在学问上开拓进取，而且在社会实践上更是身体力行，勇往直前。范蠡、计倪是杰出的政治家，陈亮是豪杰式的人物，叶适具有鲜明的批判精神，王阳明更是运筹帷幄、底定天下的圣杰，黄宗羲则在黑暗的清王朝的高压下，发出民主的呐喊。浙学的开拓进取，不仅是要在传统的文化学术领域自得创新，而且是要开辟新学术，开拓新领域。袁康、吴平的方志，黄宗羲的学术史、章学诚的史学史，等等，都是一种开拓，一种创新。

　　浙江文化自古便是兼容并包的文化。浙江历史上曾经多次容纳外来文化。西汉末、东晋、南宋等时期，都有大量的人口向江浙迁移，为浙江带来北方中原地区的农业、手工业技术，以及文化和思想观念。而这些文化和思想观念都很好地融入了浙江的精神之中。来源：浙江日报　作者：滕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