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是清新的家园（品书札记）

　　章亚昕

　　《绿色的呼唤》，是一部沉甸甸的诗集。

　　是的，纵然诗意清新，这却是一部情怀沉重的诗集。“绿化”和“荒漠化”，成为两个必须做出的历史选择。诗人在《绿色的呼唤》这首诗中，沉痛地说，“没有绿色／人类到哪里去流浪”。是的，当家园受到威胁，诗人必须高声呼唤。那“呼唤”的声音，自然是分外激动的。作者张传生，是位富于忧患意识的诗人，他的幽思深远而细腻，如同《旷野的工地》里抒情主人公所说，“孩子们／在钢铁丛林／倾听／家燕的忧伤”；那忧伤还带来孤独的乡愁，仿佛《石头》所象征的人类命运：“一场洪水／冲散了／石头的家族／各奔东西／生长着一个个／孤独／你在水中滚动的声音／是我最牵挂的／诗句”。

　　大自然，是我们的伊甸园，是记忆中的天堂。那些美好的回忆是光明的清新的。

　　清新，是心灵的本色；清新，与希望同在。四季说，有严寒就有温暖。犹如在《林野》，清新象征了人类的向往与追求：“生命穿行在宁静的原野／春风温柔而来／染一身绿色阳光”；而在《绿色家园》，清新就是理想的本色：“桃枝上挂满／粉红色的／春天”。关键在于，清新的诗意不是一种思古的幽情，不是一种美感的享受，而是具有了对于人类生存需要的深切感悟。抒情主人公的美感，渗透了对于时代的丰富体验。

　　同清新相反的，就是大沙漠。大漠在传统诗学中，属于死亡的意象；在这里，则意味着发展的误区。因此《大漠》问我们：“是什么／吸尽天空／最后一滴血／远山如黛／静默无语”；而且《大漠之路》，便是一条死亡之路：“一堆堆骷髅／写满一段段悲怆／绽放死亡的青烟／蜿蜒向历史深处的路啊／谁能告诉我／所有有关你飘渺的意象”。

　　这，不是杞人忧天。我们，其实在代替后代子孙，来管理眼下的大好河山；面对大自然，我们只有绿化的责任，没有荒漠化的权利。对此，诗人心中非常明确，而在诗意的表现中，抒情主人公沉痛的《边城呐喊》，则痛苦地说：“风景／零散成／一首唱不完的挽歌／在红尘中零落”……然后，《绿山》成为希望之所在：“雾／递一条湿湿的／手巾／把山的脸擦拭／水／活了”。

　　《瘦弱的黄河》：“冬天的寒冷／贴近河面的冰凌／黄河／你瘦弱的恨不能让我／揣在怀里／过冬”。母亲河，成为最有说服力的诗歌意象。抚育华夏民族的黄河如此“瘦弱”，每一位华夏子孙情何以堪？黄河，与黄土一体。《塬上行》，原来是如此悲怆的歌声：“深沉的沟壑／纵横大地满脸的皱纹／高高突起的山脊／暴起黄土的青筋／飞舞着阵阵沙尘／弥漫着浓浓的乌云／涵养尧帝子孙的塬啊／你遍体的伤痕／痛／遍布我们的心”。

　　诗人的结论，就是《地球的呻吟》：“保护地球上的生灵／保护地球上的生命／这是人类最起码的道德／这是人类最低浅的人性”。在这里，动人的已经不属于优美的意境；相反，严峻的现实告诉我们，我们应该领悟这些深刻的教训。

　　当“绿化”和“荒漠化”此消彼长，诗意中愉悦性和感染力也势必共生，形成一种动人而且警策的艺术境界。谁又能漠视这种“绿色的呼唤”？

　　《人民日报》 (2004年10月26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