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70岁。外公辞世后,她一人独守空房,形影相吊,用她的话就是“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孤独与冷清煎熬着她并不太多的生命。每每想到孤灯冷影下的外婆,母亲往往夜不能寐,于是决定接她过来住一阵子。
忙惯了的她在我家依旧忙活个不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她的自身价值,才能心安理得在这住下去。她当然没把做事奉为她的乐趣,但她除了做事,似乎再也不愿尝试其他的方式消磨时间。她不愿看报,但你若把报纸上的奇闻逸事转述给她听,她也会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加以评论,开场白永远都是“现在的社会哦。变了,真变了”她也不愿看电视,但要是你陪着她看,她立刻乐呵呵得进入了状态。
所以,我觉得外婆她很可怜，她什么都不图,就是图个“人气”。她在儿女家忙活,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了让儿女觉得她还有用,不“犯嫌”,以后还会隔三差五地喊她到自家住几天。尽管我们依旧各忙各的,很少与她搭话,但她依旧笑眯眯的。
外婆也不愿交几个朋友。像别的老太一样,搬个小板凳,在楼下晒晒太阳,和老姊妹们拉拉家常,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她情愿窝在家里,守在电话旁,因为也许下个电话就会是哪个子女打来的,喊她去住上几天。外婆守电话的那份专注就像一个小女孩等男朋友的电话一样入神,没有比这份聚精会神更令人心酸的了。
昨天下午,我带她到山西路广场转转。我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满足。我一一告诉她旁边这些精美的店铺是经营什么的。我向她介绍时,她并不顺着我的手势向两边张望,她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比这些店铺还要精致,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依旧是这样……
经过麦当劳时,我进去买了两个甜筒。甜筒很凉,但此刻在外婆心中却跟三九天吃了个刚出炉的烤白薯一样热乎;甜筒很甜,但此刻外婆脸上的笑意比甜筒还要香甜粘稠……她说了不少话,内容都是我耳熟能详的了,无非就是新旧社会的差异。我只是礼节性地笑笑,但她似乎受到了无限的鼓舞,越发神采飞扬。
当老人的快乐变得如此廉价时,我们应该庆幸还是难过？陈迅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