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出生没户口 12岁孤女心愿：仍奢望读书(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27日18:22 新华网

　　两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上周四，相依为命的父亲，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也撒手人寰。

　　从那天开始，阿娟，这个没有户口、没念过书，只有12岁的私生女被推到了生活的前台……

　　昨天，小小的她，在十几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好奇的注视下，暂住进了广州市东风路上的一家老人院———这已经是父亲过世后的五天里，她的第三个“家”了。

　　宽大的衣服掩藏起了阿娟瘦小的肩膀，苍老的表情掩饰起了她还没成熟的面孔；转过身来，她经历的却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困苦……

　　偷师识字：纸箱装满了书

　　（阿娟离开和父亲挤了10年的小房子时，只带了三件行李。前两件是：一个纸箱，装满了书；一个塑料袋，放着小女孩的“宝贝”———带锁的笔记本、笔盒、漂亮的小口袋……）

　　阿娟的书大多都是漫画和别人送的旧课本。12年来，因为没有户口，她没上过一天学，所有的字都是爸爸教她的。阿娟喜欢认字，写完了好几本“字帖”———照着打头的一个字，自己依样写上一排。这些字，有些是爸爸写给她的，有些是她自己“搜”回来的生字。阿娟每天都规定自己要写完多少字，做完多少题。

　　隔壁同龄的小伙伴放学一回家，她就会跑去看人家做作业；那些数学公式、运算，她都是先看人家怎么做，再借书来看，自己照样做完，再拿给人家检查对不对。

　　阿娟不喜欢用钱，爸爸给的钱除了买汽水，她全在街边买了五角、一元一本的书。她最宝贝的一本书是注满拼音的《金色童话故事》：书页已经全部泛了黄渍，封面用透明胶贴了又贴，书脊勉力支撑着没有散架。

　　书她天天看，还能绘声绘色地讲出所有的故事。她说她最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冬天还要在街上卖火柴，很可怜，最后还死了。不过后来她妈妈来带她飞走了，带她飞去了一个没有饿，也不会冷的地方去了。”

要去老人院暂住了，阿娟沿途独自悲伤埋头不语。吴万生／摄

　　摇他不应：亲历爸爸病逝

　　（阿娟最后一件行李是一个大纸袋，里面装了四件衣服，其中一件红色的上衣已经洗褪了色。她说得出每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逛街时爸爸给买的。）

　　1994年阿娟两岁时，和爸爸同居了很久也没结婚的妈妈，因为尿毒症去世了。在阿娟的记忆中，只模糊记得妈妈抱着自己时，脸是胖胖的。这以后，她的生活中就只有爸爸。

　　“爸爸起床很准时，每天早上都是7点半。刷牙洗脸之后，他要挠好久的耳朵。嘻，他说习惯了，不挠就觉得痒。

　　“早上他总爱到茶楼去喝茶，然后拉货去批发给别人卖，有时候也会带上我。卖的都是毛公仔。下午两点前，他一定会回家给我做饭。来不及就在楼下大排档给我买回来吃，一个大饭盒装饭，一个大碟子装菜，可香了！

　　“爸爸吃完饭之后就会睡觉，醒来就会教我写字。他写的字都很草。

　　“爸爸会带我去玩，去逛街，去买菜，除了卖货只要是出门他都会带上我的。后来他身体越来越不好，才不出门的，后来连生意也不做了。”……阿娟说话很快，对爸爸的回忆特别细致，细致得像一本流水账。说的时候，脸上始终带有笑容。在说到爸爸的去世时，她异常地平静：“我那天出去了一下，回来走进屋里时，发现爸爸躺在那里，胸口不会一上一下地动了。我摇他，他也没有反应。”

　　孤儿心愿：仍然奢望读书

　　（阿娟的行李里有一个装满手链的盒子。手链是她自己穿的，原本准备卖了换钱。其中一条特别靓，阿娟说有太阳的时候会发出三种颜色，好像彩虹一样。）

　　阿娟并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和其他同龄孩子的不同，只是她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这些不同：“爸爸说，等赚了钱就送我去读书。但你想想，卖公仔能赚的钱好少，又要搭车，又要买菜，要花掉不少呢。”“以后要能有机会读书的话我就读，我想学写字，现在好多字只会看，不会写。”“有一次爸爸在‘黄大仙’那里给我求了一个签，说我长大会做护士。”

　　阿娟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现在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大伯一家。他们没有告诉阿娟，爸爸在她出生之前曾经在监狱三进三出；此后，因为案底一直找不到好工作，不时要靠亲人接济；长期的肺结核，让他最终失去了工作能力，也最终离开了女儿。

　　贫困，一直让阿娟爸爸没能力给非法出生的阿娟上上户口；而一个户口，不仅使阿娟被挡在了学校的门外，失去了一个普通孩子的童年；更重要的是，她没了合法的身份，成了一名不存在的孤儿……

　　爸爸遗嘱：给女儿上户口

　　（阿娟的爸爸生前留下了一份遗嘱给阿娟的堂姐施敏。遗嘱上的很多字阿娟要问过才知道怎么念，也从这上面她才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名字。）

　　遗嘱上明白地写着：“愿意把女儿阿娟送到福利院或者送给别人收养”。下面则列明了自己和阿娟生母的姓名、年龄、户口所在地等。关于阿娟的，除了名字外，还有详细到几时几分的出生日期。

　　纸是从阿娟的练字本上撕下来的，笔也是阿娟平时的练字笔，字是一笔一划写下的正体字。

　　“这是我叔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我做的事！我一定要办到。一定要想办法给阿娟上上户口，再让她读上书。”堂姐施敏说。

　　但这条路却远比她想的难走。几天来，施敏问遍了街道的计生、民政、派出所、居委，却始终没有头绪。为了从法律上确认阿娟与叔叔的父女关系，她不敢火化叔叔的遗体，等着做亲子鉴定；四处找街坊写证明材料……

　　独自面对爸爸的离世，在亲戚家辗转地搬迁，现在是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阿娟没有吭声，她只是默默坐在老人院的床头，低头拨弄着一袋糖果。

　　（出于保护未成年当事人考虑，文中主人公均为化名。）（记者　黄丽娜　实习生　邓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