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向着“永久和平”迈进

　　社论

　　2004年10月29日，在散发着古典和庄严气息的罗马市政厅，欧盟25国领导人签署了《欧盟宪法条约》，此举象征欧洲一体化再次埋下新的里程碑。

　　历史如镜，自中世纪到20世纪中叶，欧洲一直是战乱和是非之地，它更是两次大战的发源和发生地。这片张扬着骑士传统、蕴藏着贵族风范的土地极其不雅地长期与残暴、邪恶的专制与野蛮杀戮联系在一起。国家间的无政府状态及相应的秩序紊乱局面，一直是一些欧洲政治思想家的中心话题之一。古圣先贤们为探索和平之路殚精竭虑，经数百甚至千年而未果。

　　17世纪英国哲学家霍布斯以欧洲大陆“三十年战争”的见证人身份指出，当不存在最高权威时，人类社会必然出现暴力和战争充斥的“自然状态”，在这一现实主义逻辑的指引下，世界表现出相互敌视、相互残杀为特征的无政府状态。二战结束前，乃至在东西方对立的冷战期间，国际社会常态莫不如是。

　　另一英国思想家洛克认为，在无政府状态下，国家间主要关系是竞争者的关系，征服他国和侵占他国领土已不是主要目的，弱小国家也能苟活于狼群构成的国际社会。18世纪德国思想家康德的“永久和平论”则长期遭人质疑，多数论者认为，“自由”、“平等”和“所有人都服从法律”的三项原则顶多只可存于国内程序中。故而康德“永久和平”的思想被打上了理想主义的标签。

　　然而，欧盟以其近半个世纪的发展证明了康德理想有可能实现，即国家之间有可能互为朋友，甚至患难与共，国家可以不使用暴力解决利益冲突。从欧盟宪法中，从不断推进的欧洲安全一体化进程中，不难发现康德两百多年前描绘的和平蓝图正渐次展开。

　　欧盟内部在向着“永久和平”迈进，这样的成就何其令人艳羡。对于目前仍处于洛克所描述的竞争中共处的世界和霍布斯“自然状态”下的世界来说，欧盟的成就简直就是奇迹。

　　诚然，《欧盟宪法条约》的签署要求成员国具备经济发展水平接近，文化相对同质，具有相对宽容的意识形态等客观条件，但不应忽略的重要的一点是，宪法条约25个签署国无一例外地都是成熟的民主国家。然而，当“民主和平论”(即民主国家间不发生或较少发生战争的观点)在世界不少地方仍是一个“政治错误”的认识时，在专制与民主之间发生的冲突中，民主的一方往往因其行动中带有不可舍弃的国家私利而被打上霸权的烙印。这样，在媒体对欧盟宪法的齐声褒奖中，不少国家难免仍在对永久和平的理想作着谬以千里的解读。

　　战乱仍在继续，恐怖不断肆虐，这是一个与和平进程同步发生的逆文明潮流。在这些悲惨的图景中，专制、贫穷和极端思想纷入眼帘。在欧盟走近永久和平的同时，人类再次面临前所未有的专制和恐怖的胁迫。永久和平之所以对于多数国家和地区而言遥不可及，原因之一是由专制统治集团所维护的集团利益与超国家普世和平利益之间的冲突无法调和。

　　独裁者不屑于所谓政治一体化，恐怖政权更是希望不干涉主义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保护伞。对于在恐怖思想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思想支配下的统治者来说，保留自己实现偏执的、臆想的、灭绝人性和基本自由的理想国的行动自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拉丹、塔利班的信徒们以及宁折不弯的萨达姆一次次向世界表露出他们非常理的“政治行为艺术”气质。

　　与之相衬的是，欧盟国家超越语言、历史等问题，让度部分主权，不断推进欧洲一体化，展示出难得的远见和宽容。在生灵涂炭的背景中，《欧盟宪法条约》之签署俨然至高无上的人性和理性的丰碑。对于正在建设小康社会、争做“负责任的大国”的中国来说，尤其是当中国人不久前在巴基斯坦流下“反恐第一滴血”之后，我们期待着安全事务上超越惯性的思想认识和突进。若“美国治下”的和平能否“永久”仍令人存疑，那么“基地组织治下”、原教旨主义泛滥下的世界没有和平则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在庆贺《欧盟宪法条约》签署的同时，必须坚定支持反恐的题中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