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气节

　　姚柏林

　　位于江西大余县、广东南雄县交界处的梅岭，因贯通内地与岭南的古驿道而闻名遐迩，更因陈毅元帅的《梅岭三章》而正气浩然，令人神往。时值红军长征70周年的仲秋，我与友人登上梅岭，领略当年红军于此地坚持斗争的艰难生活与英雄豪气。

　　梅岭驿道，是唐代宰相张九龄率人开辟的。从此，“拔地千仞”、危崖百丈的山隘，变成了大道通衢，不仅方便了南岭两侧人们的交通往来，而且连接了赣江与珠江两大水系，如同一条充满活力的血脉。把富庶的南粤与政治文化中心的中原紧紧联在一起。跋涉在这条石缝间长着青草的驿道上，似乎听到许多仁人志士舍生取义的心声。正气满人间的文天祥，当年被元军押着从广州去北京而踏上梅岭古道，他感慨万千，吟出了“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饥死真吾志，梦中行采薇”的诗句。著名抗倭将领戚继光镇守蓟州英勇作战，后遭奸臣陷害被迫撤离广东，他登上梅岭，怅然吟出：“空余庾岭关前月，犹照渔阳塞外秋。”

　　梅岭从古至今，就是一座宏大的铸就坚毅、锻造气节的熔炉。驿道周边绵延起伏的山峦和密不透风的梅林竹海，更是尽情地张扬着坚强不屈的生命，激励着当年红军战士舍生忘死的奋争。

　　红军主力长征后，在江西根据地，留下1个地方独立师，7个独立团，加上地方政权机关和伤员约3万余人，由项英、陈毅、贺昌率领，转战赣粤交界地区，以迷惑与牵制国民党部队。当时陈毅的右胯骨负伤，手术后周恩来到医院探望，转达了中央意见：你在江西搞了七八年，有影响，有名望，又懂军事，中央走了，不留下你无法向群众交代。陈毅知道，留下来几乎意味着死亡，但他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国民党部队疯狂反扑，蒋介石命令“掘地三尺”，“斩草除根”，决不让苏维埃政权“死灰复燃”。在“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要换人种”的口号下，国民党军采取碉堡围困、经济封锁、移民并村、保甲连坐等残酷毒辣的手段，反复“清剿”游击区。项英和陈毅面对险恶处境，决定部队分九路突围。陈毅在动员会上说：“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我们要做失败形势下的英雄，宁成刀下鬼，决不降敌人。”突围中，大部分红军战士被打散或者牺牲了。党的创始人之一的何叔衡在敌人包围的情况下毅然跳崖，壮烈牺牲。瞿秋白被捕后宁死不屈，被处决时，他点燃一支烟坐下来说：“就是这里了，开枪吧！”

　　陈毅是最后突围的一路，1935年3月9日晚，在向中央发出最后一份电报后，他们埋掉电台，烧毁密码，开始突围。陈毅因大腿伤口未愈，行动尤为艰难，几乎爬了一夜，突围未果，危机之中，陈毅巧遇一位老部属又是当地人的曾纪才，由他带路，昼宿夜行，至3月底，到达赣粤之交的梅岭地区，这里号称“千峰转不尽，十里万重山”，满山遍野的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形成一望无际的林海，山中有洞，且有的洞洞相连，便于部队隐蔽，保存实力。项英、陈毅确定了“依靠群众，坚持斗争，积蓄力量，创造条件，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行动方针，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游击生活。

　　天将晓，队员醒来早。露侵衣被夏犹寒，树间唧唧鸣知了。满身沾野草。

　　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

　　日落西，集会议兵机。交通晨出无消息，屈指归来已误期，立即就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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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毅元帅一篇《赣南游击词》，生动、形象地记录了红军在艰苦环境下斗争的英雄气慨。在残酷的斗争中，陈毅经常教育大家要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和革命气节，坚持下去。陈毅说：“在革命的紧要关头，少数人动摇叛变并不奇怪。真正革命的同志要坚定信心。能坚持到底的，是将来革命的骨干。留下一点星火，定能燃遍万里江山。”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南方游击战争终于迎来了转机。红军游击队先后下山，改编为新四军。南方3年游击战争，不仅在长征初期钳制了国民党军事力量，配合了主力红军的战略大转移，而且保存了革命的火种，坚持了南方游击根据地，使之成为后来抗日战争的重要战略支点。红军战士表现出来的那种坚贞不屈的革命气节和英雄主义精神，成为中华民族不竭的精神动力。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峰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1936年冬，陈毅在梅岭被围，带着伤病潜伏莽丛间20多天，担心不能脱险，写下《梅岭三章》藏于棉衣内层。这首正义满乾坤、豪气冲霄汉的著名诗篇，是红军战士为国为民而赴汤蹈火的真实写照，也是共产党人矢志不渝地追求理想的《正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