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江苏画坛“复兴”

　　本报记者　倪方六文

　　2003年7月1日，“现代·都市水墨画展”启动

　　2003年10月13日，“现代·都市水墨画展”作品观摩展开展

　　2004年1月18日，“现代·都市水墨画展”正式开展

　　2004年4月1日，“傅抱石奖·南京水墨画传媒三年展”启动

　　2004年6月4日，“傅抱石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举行新闻互动会2004年9月1日，“其命唯新———傅抱石百年诞辰作品展览”开幕

　　2004年10月5日，傅抱石重建墓园在南京雨花台功德园落成今日，

　　2004年11月1日，“傅抱石奖·南京水墨画传媒三年展”开展……

　　上述一系列活动给出一个强烈的信号：一项以都市为题材、“多元激荡”为主题的水墨画创新工程，即复兴运动，正在江苏画坛兴起。但从这个信号中，有人也得出另外一种理解：作秀，作秀，是在作秀！

　　———到底是复兴江苏画坛之举，还是文化作秀？

　　“创新工程”引发复兴运动江苏，自古是文人墨客

　　之邦，中国画历史悠久、人才辈出。金陵画派、虞山（常熟）画派、常州画派、吴门（苏州）画派、“扬州八怪”等著名流派在中国画坛影响深远。黄公望、倪赞、沈周、文征明、唐寅、徐渭、董其昌、朱耷、郑板桥、徐悲鸿、刘海粟、傅抱石、李可染、钱松?、魏紫熙、宋文治、亚明，随便列列，哪一位都是中国画的大家。但近几十年来，在傅抱石等老一批的艺术大师故去之后，江苏画坛的声音有点变弱。作为一个文化大省，历史名邦，江苏开始思考了，伴随着“建设文化大省”口号的提出———画坛复兴运动出现了。

　　2003年，江苏省文化厅以红头文件的形式，把“现代·都市水墨画展”的创新作为当年的十大工程之一隆重推出，这可以看成是这个复兴运动的标志和具体信号。2003年7月，“现代·都市水墨画展”在江苏省国画院——这处新金陵画派诞生和成长地启动了。

　　章剑华，江苏省文化厅厅长，是这次复兴运动的倡导人、指挥者，他在发布会上说，传统的中国画观念和技法已经难以表现新的生活，江苏画坛需要创新！

　　赵绪成，江苏国画院院长，复兴运动的执行者。他对记者说，水墨画的创新工程，就是江苏画坛的复兴工程，让江苏画坛重现昔日辉煌的工程！

　　夜总会进入水墨画褒贬不一

　　提及复兴，人们总会联想起公元14世纪至17世纪初叶，从意大利发源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它其实是新兴资产阶级与人民大众一道，冲击中世纪封建宗教专制和神学思想束缚的黑暗笼罩的一次文化大革命。江苏画坛出现的复兴运动代表着什么？是什么理念下的复兴？

　　赵绪成《在关于当代水墨画发展趋势的思考》中，有深层次的理解，那种理解也可以看作是江苏画坛复兴运动的理论支点，其中有两点是这样说的：一、“多元与散乱”意味着当代水墨画的时代性转型，意味着水墨画已从旧形态向新形态转型。二、“多元与散乱”意味着传统型水墨画将加快向现代转型，而向现代转型的完成就意味着传统型水墨画将退居二线，现代型水墨画将成为主流……

　　而在这个“复兴理论”的指导下，确实出现了创新气象：2004年1月18日，在江苏美术馆开展的“现代·都市水墨画展”上，大家看到了好多现代题材及都市题材的作品，以前“不入画”的夜总会、高楼大厦和立交桥等现代都市的生活景象，都出现在画家的笔端，圈内外惊喜、惊讶、惊恐，出现了各种表情！

　　傅抱石后人认为是在作秀

　　这个“复兴理论”随即遭到画界人士的批评，其中的“传统型水墨画将退居二线”一说，备受质疑。如此说来，复兴的同时是不是在否定传统？难道傅抱石等大家创立的新金陵画派过时了？这样的复兴有何意义？年初的“现代·都市水墨画展”，争议声开始传出，到“傅抱石奖·南京水墨画传媒三年展”达到了一个新高，圈内有人不再是质疑了，而直接称之系“文化作秀”。

　　2004年，是傅抱石先生诞辰百年，有关方面祭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纪念活动，这也是复兴运动的一个组成部分。其中，“傅抱石奖”的设立最引人关注。但傅抱石的亲属却说话了，表示了他们的不理解。傅小石和傅二石是傅抱石先生的长子和次子。傅小石先生身体不好，语言表达困难，采访他都是由其夫人王女士代言的。王女士在与记者谈到“傅抱石奖”与江苏画坛的文艺复兴运动时，她说她不懂画，但她认为这样的活动不过是在作秀，傅小石对此不感兴趣，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傅二石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也表示了他的观点：“傅抱石奖跟我父亲没有关系，这个奖既然是以我父亲命名的，就应该体现傅抱石的含义，发挥他的可贵的精神，但现在设这个奖不在这个上面。”有一位画家朋友也一针见血地指出，让“传统型水墨画退居二线”不是复兴，而是一种破坏，是借复兴之名在作一场文化秀。对于这种说法，赵绪成院长不能接受，复兴还是作秀，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他的动机不是作秀，别人怎么说他不管，也不在乎！

　　都市水墨画并非创新题材

　　复兴江苏画坛是不是非要从都市题材入手，让传统的水墨画“退居二线”？赵绪成院长说，复兴中华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必然是中国现代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和根基，但是，从整体而言，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建立在自给自足的、农业的、自然经济的社会基础上的，因此它已不可能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不能满足工业的、信息的现代社会的需求。因此，我们要坚持优胜劣汰的原则，推进江苏及至中国水墨画事业向现代迈进。

　　与赵绪成院长观点相反的人士不同意他的说法，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美术馆原副馆长马鸿增说，他对“创新工程”有不同意见，所以他也不想就“复兴”的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江苏国画院一名老画家说，复兴江苏画坛不是喊口号，也不是唯都市水墨为尊、唯都市水墨为贵，要看实际效果。他同时指出，“现代·都市”水墨画也不是什么新概念，十几年前，深圳画院就提出来了，甚至在上世纪五六十年就出现了，如宋文治的《梅山水库》、傅抱石的《煤都》、《雨花台》、《中山陵》、钱松?的《南京新貌》等，就是都市题材的水墨画。

　　复兴江苏画坛的路有多远？

　　说“创新工程”是在复兴江苏画坛也好，称这是一场作秀也罢，但圈内外希望江苏画坛的声音在海内外重新变得响亮，却是一致的心愿！金陵画派一直是以领袖的身份出现，但现在作用下降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一位老画家在向记者谈了这番感慨后又说，河南、四川这些地方，以前在画坛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现在却不同了；陕西当年因为有与亚明等人齐名的石鲁等人，让“西安画派”名声鹊起，在他过世后，陕西的绘画水平并未受多大影响。这些地方的经验值得借鉴，就是政策重视，力推新人。江苏复兴画坛，现在政府重视了，剩下的是复兴的手段，是让画家都换都市这样的新题材，还是培养新人？这最值得思考！而且，绘画艺术有其自身的创作规律，不是“创新工程”一个概念就能复兴的！

　　对于复兴的过程，赵绪成院长说，如果说复兴江苏画坛，其实从上世纪20年代就开始了，徐悲鸿、李可染就是这个时期的代表，不过那是“启蒙阶段”；进入21世纪后提出的“创新工程”，则是复兴的“初级阶段”，或说是“小康阶段”。复兴之路是漫长的，欧洲的文艺复兴经历了两三个世纪，江苏画坛的复兴也很艰巨。需要重申的是，现在提出复兴江苏画坛，就是要复兴画家的个性特征，而个性就是不同，复兴会带来画家个性意识的觉醒。而提出的“多元激荡”的复兴主题，实质与傅抱石当年提出的“其命唯新”是一个概念的两种不同说法，一脉相承。

　　《江南时报》 (2004年11月01日 第十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