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思想之鄢烈山专栏
刚刚在今年第10期《社会科学论坛》上读到张远山对朱苏力招博事件的评论，文章仿古典小说笔法以对偶句作结：“遭遇逆淘汰甘德怀于心不甘，网络秀才齐说理；导演劣选法朱苏力以紫夺朱，太学大兵诉诸力。”张远山这样形容朱苏力先生，并非因为他是教授、博导，相对于考生，甘德怀处于强势，甚至也不是因为他是法学院长，掌握着并实际运用了不许本院别的博导调剂招收甘德怀的权力，而是有感于在“千古名文”《关于甘怀德同学面试情况的说明》中，朱不以理服人，反拿权力压人，以所向披靡的气概、不容置疑的口吻甩出了那句“千古名言”：“制度给了我这样(做)的权力。”
“制度给了我这样的权力”是朱苏力试图封批评者之口的强力胶带，这是法学家朱苏力对“本土资源”的运用。当然，人们可以反问，我们正在搞“制度创新”，创新的前提难道不是革除现行体制存在的某些弊端吗？但对沉诸恃力者，人们已无与之说理的雅兴。
张远山一文强化了我对朱苏力这句“名言”的记忆。这几天看围绕南京师大校方强行组织音乐学院2003级舞蹈编导专业全体女生为来访领导干部陪舞的报道和评论，我就一直在想，是谁给了校方这样做的权力？是现行的大学制度给了校方这样做的权力吗？
我的答案为，既是又不是。如果说是，为何此事令人震惊，搞得校园内外群情激愤呢？可见学校有权强制女学生陪侍官员并非已被社会认可或容忍的“国内惯例”。如果说不是，为何那些女生要吞声屈从而不敢挺身抗拒呢？为何校方在千夫所指的情境中仍然不向学生、家长及社会认错和道歉呢？校长办公室主任朱毅甚至坚持认为：“即便从爱校的角度出发，学生为学校的发展尽点义务也在情理之中。”(见《南方都市报》10月30日A18版)“爱校”、“发展”、“义务”、“情”、“理”等等，多动听的一些字眼，但这么吐出来就玷污了人们的耳朵，可是我们就是骂人家一万遍“无耻之徒”又怎样呢？人家明确表示今后学校还会安排“类似接待任务”，只是“不再作强制要求”。不难想见，今后虽然“学生有权拒绝”参加陪侍，校方却也“有权”给拒绝者穿小鞋，至少可以支配学校的各种物质和非物质资源来奖励顺从者。
是不是“制度”给了校方这样做的权力，不是这篇千字文能说清一二的。然而，有一点我敢断言：校方为了耳根清静，免闻本校师生议论陪舞活动，强行关闭了南师大BBS“师大天空”论坛，就绝对不是“制度”授予的合法权力，而是滥用管理权力，侵犯了宪法赋予师生的民主权利。校园并非校领导的领地，师生不是校领导的臣民，校方有“纳谏”的雅量还是“拒谏饰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校方有无权力这样剥夺师生参与学校管理的公民权。校园里虽有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分，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校方真的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有理的，完全可以对广大师生晓以大义，“统一认识”。不论校方是谋求支持还是寻求谅解，都应该倾听本校师生的意见，以便有针对性地做师生的思想工作，如果担心有人借题发挥，校方可以责成BBS管理员删除节外所生之枝。但校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一关了之，果断固然果断，干脆倒是干脆，却未免专横，未必省事。岂不见，你不让本校师生议论，可以滥用权力屏蔽“领地”内师生们的BBS，却无权无力尽塞天下悠悠之口，不让包括笔者在内的“旁人”说长道短。
本期专栏作者介绍
薛涌：本报驻美特约评论员 鄢烈山：知名时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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