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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1日09:42 今晚报

儿子天资聪颖，三岁就爱串门。东走走，西望望，看什么都新鲜。　　走到西邻，见老爷爷蹲在墙根抽烟。老爷爷眯着眼，像是睡着了，黄铜烟锅里红光一闪一闪，浓重的烟气从老爷爷的嘴里一缕一缕吐出来。　　儿子看得有趣，蹲下身子，傻了眼地看，鼻子里嗤嗤地吸着鼻涕。　　老爷爷睁开眼，见是这小子，笑了。　　“叫爷爷。”老爷爷说。　　“爷爷。”儿子很乖，嘴也甜。　　儿子穿开裆裤，叉开双腿蹲着，如果是大人，这姿势肯定很不雅。　　老爷爷一伸手，就捉住了儿子的小鸡鸡。　　“这是啥？”老爷爷开始逗孩子。　　“鸡鸡。”儿子说。　　“不对，是牛！”老爷爷更正说。　　“牛？”儿子不解。　　“对，牛！干啥用？”老爷爷又问。　　“撒尿。”这个儿子知道。　　“不对！”老爷爷像严厉的老师。　　“……”儿子又不解，翻起眼睛看老爷爷。　　“犁地。”老爷爷很有耐心。　　“犁地？” 　　“对！犁地！”肯定了之后，老爷爷又问：“勤牛，还是懒牛？” 　　儿子想起人家夸爸爸总说“勤快”。可见“勤”一定好，便说：“勤牛！” 　　老爷爷呵呵笑道：“好！勤牛！一天犁多少地？” 　　“一大片。”儿子不知道怎么表述土地的大小，站起身来，伸开胳膊，一转身三百六十度。　　老人笑得弯下腰，咳嗽得双手颤抖，烟袋伸不到嘴里，断断续续听得出“好！好！”那样子让人害怕，儿子一撒腿跑了。　　儿子又到了东邻。　　老婆婆正坐在屋檐下纳鞋底。见那银针一进一出，一闪一亮；听老婆婆嘴里还小声哼唱着什么歌，儿子又蹲下来，傻了眼地看着，听着。　　　儿子穿开裆裤，永远是叉开双腿蹲着。三岁孩子才不管这姿势雅不雅。　　见眼前来了个小观众，老婆婆停下手里的活儿，脸上乐得像一朵花。　　“叫奶奶！”老婆婆开始逗孩子。　　　 “奶奶。”儿子叫得很甜。　　“来，奶奶问话。”老婆婆说着，把手伸到儿子的腿下。　　“这是啥？”老婆婆问。　　“鸡鸡。”儿子刚这么回答，又想起西邻老爷爷的话，忙改口说：“牛！” 　　“啥牛？” 　　“勤牛！” 　　“不对！”老婆婆听完回答，像一位严格的老师，一本正经地要更正学生的错误：“这是药。” 　　“药？”孩子更茫然了。　　“对！药。” 　　“什么药？”儿子问。　　“这叫姑娘药。”老婆婆满眼都是笑意，不过那笑有些怪异。　　“……”儿子不懂。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谁家姑娘害了病，不想吃饭，不想干活，要治病就得吃你的药。”老婆婆很有耐心地说着，像是说给孩子，又像是说给自己。　　“吃药？”儿子有点怕了。　　“对！”老婆婆点着头。　　“不吃！不吃！”儿子开始有点哭腔了。　　“不是给你吃！是吃你的！”老婆婆开始哄孩子。　　听说要把自己当药吃，孩子一下子站起身跑走了，嘴里一边喊着：“不给！不给！” 　　身后是老婆婆哈哈哈大笑声。　　儿子长到六岁，早不穿开裆裤了。该上学了。先一天父母亲就把书包给整好了：一个铅笔盒，两个本子，还有两三本课本。　　早晨起床、洗漱、吃饭，之后，父亲拉着儿子的手就要出门。母亲一把拽住说：“再撒一遍尿，别去学校找不到厕所尿裤子。” 　　路上，爸爸说：“到学校要听老师话，好好念书。” 　　儿子问：“念书干什么？” 　　“认字！”父亲说。　　“认字干什么？” 　　“学知识。” 　　“学知识干什么？” 　　“上中学、上大学，读博士，出国。” 　　“出国干什么？” 　　“挣大钱！” 　　开始一问一答，儿子觉得还有趣，好玩，说到“挣钱”，儿子便认真了。　　“挣钱干什么？爸爸不是有钱吗？”儿子翻着眼睛仰视爸爸的脸。　　“明儿个爸爸老了，挣不了钱，你挣钱养爸爸吧！” 　　“爸爸会变老？” 　　“谁都会老！” 　　“头发像老爷爷那样白？” 　　“对！” 　　“牙齿像老奶奶那样掉了？” 　　“对！” 　　“爸爸为啥老？” 　　“累呀！要工作，挣钱供你上学呀！”父亲不耐烦一问一答，就把儿子可能要问的问题全答了。　　儿子听着，便不走了，低着头不说话。父亲催他快走，别迟到了。　　“我不上学了。”儿子说。　　“不上学了？” 　　“这样，你就不用挣钱供我上学，不挣钱，就不会累；不累，就不会老。我不要爸爸老！”儿子很会推理似的，说得父亲不知怎么应答。　　也许是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回答儿子，父亲脸一沉，说：“快点走，别啰嗦！”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儿子已经有了儿子。西邻的老爷爷，东邻的老奶奶早都过世了。父亲不久前也一病再没起来。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以及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他觉得有趣，又觉得有些伤感。这些童稚时期的“野外教育”，叫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