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农民工在城市里住下来

　　中国观察之党国英专栏

　　人口计生委近日公布，2003年我国流动人口约为1.4亿。人口计生委主任张维庆认为，农民从农村流入城市，对于转变其生育观念，降低其生育水平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计划生育的话题，所谓农村流动人口的“问题”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其实，这部分人口何止与计划生育有关！

　　我赞成人口计生委主任张维庆先生的看法，农民工的确不是中国控制人口工作中的重点人群。大多数进城农民工受城市生活的影响，已经不再把子女的数量和子女的性别看做影响家庭未来生活的重要因素。他们比那些未进城的农民更重视子女的教育，因而更不愿意多生孩子而影响对子女教育的投入。真正影响计划生育成果巩固的，还是那些固守传统生活方式的农村居民以及一些不合理的制度。比如，有乡村干部为了多得计划生育罚款，甚至鼓励农民超计划生育。我相信，如果有更多的农民进城务工，并进行相关配套改革，充分保障进城农民的各项权利，中国的计划生育工作将会有更大的成绩。

　　如果让进城务工的农民真正作为城市居民在城市住下来，其好处决不止计划生育这一件事情。在农民工权利得到充分保障的条件下，多数农民是愿意定居城市的。他们对农村土地的眷恋，根源于他们对未来生活风险的估计。如果让他们享有和城市居民一样的社会保障，他们至少可以转让他们在农村土地的使用权，部分农民甚至在适当补偿的条件下可以放弃土地的承包权。按我最近对有关数据的分析，如果我们能够使大部分农民工在城市定居，同时使乡镇企业的职工稳定在非农产业，并鼓励他们放弃农村土地(即使转租也可以)，那么，留在农村的粮食种植业农民的收入可以提高40％以上。在未来20年里，粮食种植业农民的收入还可提高30％以上，他们的总收入将达到现在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

　　有了这个结果，目前所谓的“三农”问题将不复存在，农村发展将在新的平台上迈开步伐。

　　目前这种劳动力分布格局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性的资源浪费。据我的初步调查，我国东部和中部许多村落的房屋空置率在20％左右，有的村落在30％以上，有的房屋只有老人在看守。保守估计，农村房屋的空置数量也在四五千万。一处房屋的价值按5万元计算，总价值也在20万亿以上。这是多么巨大的浪费！每一处房屋所占土地一般在半亩左右，有的农户的宅基地达到2－3亩。这些土地都是良田，用来生产粮食至少可以使中国粮食增加4％以上。问题是这种浪费还在继续，农民进城务工还是为了在农村盖新房、迎娶新媳妇。这种耗竭国家资源、愧对子孙万代的事情还不能终止，真是令人痛心啊！

　　有人总是担心我们的城市不能接纳那么多农民进城定居，说什么基础设施缺乏，社会保障资源不足等等。其实，这些都是伪问题。

　　这些农民工已经在城市工作生活，已经在享用着城市基础设施，只是他们在享用这些基础设施的时候可能遭受歧视。而城市的许多基础设施具有边际成本不变的性质，决不会因为农民工的使用而产生拥挤。只有少数巨型城市可能需要限制人口总规模，但这种限制应该一视同仁，限制的后果也不一定把大部分有稳定职业的农民工赶出城市。

　　至于社会保障问题，只要我们下决心改革制度，只不过产生一个国民收入分配比例的调整问题，农民工的社会保障资源是不会有问题的。按我最近所做的数据分析，中国农民在中国城市化过程中放弃的土地财产权的价值远远超过3万亿元人民币，也远远超过目前我国的社会保障资金的总规模。我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逻辑：中国农民为中国的城市化做了劳动要素和土地要素方面的巨大贡献，到头来却因为一个所谓的社会保障问题，而被排除在城市社会保障的大门之外！农民的土地在农村是他们的生活保障手段，而这个手段也可以转化为农民进入城市、获得城市社会保障的手段。关键是看我们能不能在土地制度上做根本性的改革，通过改革，把过去由政府和房地产商占有的利益部分地还给农民。

　　取消农业税这样一件看起来很难的事情，我们做了，天没有塌下来，反而使农民欢欣鼓舞，一系列新的改革也被迫启动。在城市化和土地制度方面的彻底改革，也不会塌下天来，关键还是看我们有没有行动魄力。

　　本期专栏作者介绍

　　党国英：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梁小民：北京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