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食品的永无宁日

　　评论员 伍里川

　　93万元！这是“傣妹”因泔水油事件接到的第一单“政府罚款”。自“傣妹”出事以来，笔者注意到，平民仍然缺位于“民间索赔”。

　　笔者毫不掩饰内心的极度失望——在王选组织一干人马带着索赔的目的“战法”东京时，平民对有毒食品的索赔却几乎为零。把两件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联系起来，是因为王选带来的启示可以化解我们面对有毒食品时的某种困境。

　　南京也是有毒或有害食品的多发之地。“口水龙虾”、“注水西瓜”尚未被我们遗忘，“傣妹泔水油”又横亘在人们眼前。

　　而放眼国内，在每个具体事件中，问责官员、处罚生产销售者、媒体曝光……带给老百姓种种一时的快感，但这种快感和建立“下一次不会有同样事件”的信心无关，因而从本质上而言，这一快感与己无关。

　　与己无关带给人们的困惑（被我们怀疑的食品行业越来越多）令人窒息，这种困惑事实上进一步削弱了我们对有害食品的惩罚，而相当多的有毒食品“在跌倒的地方爬起”的制造连续性，正是因为其制造者觊觎和利用了这一点：跌倒的成本太低！

　　问题似乎要回到一条老逻辑上去，那就是引入国外“倾家荡产”式的严惩机制。

　　其实不然。笔者当然期待这种机制能够立即实行，但目前可能吗？这种吁求出炉久矣，可时至今日，我们仍无法落实。罚93万元，并不是“倾家荡产”式的严惩，然而，这样的处罚程度对于能够参照的法规条文来说，也许已接近极限了。显然，以现有的“法规”、“行政储备”来梳理错综复杂的利益博弈关系和根深蒂固的传统心理（以“法不责众”、“见怪不怪”为代表），难度太大。

　　我们暂时需要寻求一种“救赎”式的突破，以改变目前的这种法理困境：有限的罚款不能对称受到伤害的生命健康，而生命健康的权利对于鼠辈的威慑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在有毒食品事件中，我们需要有相关领域的“王选”告诉百姓：维护生命健康的尊严，扼杀食品制毒行为，民间索赔者是制毒者实质的“掘墓人”。

　　而王选更告诉我们，对显而易见的罪恶放弃索赔，是民间常有的阿Q心态。在东京告状难，在国内告食品制毒者难，但比之更难的是对民间心态的刚性塑造。南京闹得沸沸扬扬的“口水龙虾”、“傣妹泔水油”事件与其他无数起有毒食品事件成为同一性质的事件，那就是无人索赔，更遑论有王选这样的民间人道主义者进行组织工作，这些事件基本上还停留在一种消费者力量作为关键一极却被忽视的层面上，笔者认为，这是我们在化解有毒食品危机过程中的最隐性的空白点。

　　毒奶粉事件中，有个别受害者索赔并得到了相应赔偿，不过，这毕竟是充满偶然性的个体自觉，与全部受害者（包括对受害并不知情者）的生命健康损失相比，是微乎其微的赔偿，而在“有史以来”有毒食品侵害消费者生命健康的事件中，几可忽略不计。

　　我们呼吁“王选”在与有毒食品的对抗中出现，一则是可以最大接近最严厉的惩罚；二则是可以弥补食品法规和行政视野的空白点，可以唤起整个受侵害肌体对权利主张的条件反射式的自觉。

　　这种做法其实是对政府的帮助。政府和律师、专家有道义提醒和引导消费者索赔，并形成“官民合力”。不必讳言王选式不计报酬人道主义者的稀少，对于“王海群体”而言，对于有朦胧的维权意识的“秋菊”们而言，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改变自身狭隘的机会。这些设想可能造成这样的状况：每个有毒食品事件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官方时间出现一个由官方认定和媒体曝光合成的结局，而是不断地被民间索赔改变消费者的弱势地位，改变消费者失语的局面，直到让制造者忌惮他们的力量。

　　泔水油永远不可能化为“有益菌”，但有毒食品制造者的永无宁日，是百姓肠胃的最大安定。

　　作者系该报首席编辑

　　《江南时报》 (2004年11月05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