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文章：韩国迁都“紧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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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5月，宪法法院曾否决弹劾总统案，使卢武铉得以复任总统；而此次，韩国宪法法院又判定“迁都”案违法，再次陷卢武铉于政治困境

　　文/石源华(作者为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

　　10月21日，韩国政坛再起风波，韩国宪法法院判决韩国《新行政首都建设特别措施法》(下简称“特别法”)“违宪”。随即，韩国政府发言人、弘报处处长郑顺均发表声明宣布：“政府决定中止包括新行政首都建设促进和会在内的带有法律效力的活动”。

　　根据韩国宪法，宪法裁判所审判实行“一审定论”制度，这意味着卢武铉总统视为其竞选纲领和执政目标的“迁都”计划经过2年的争执，又重新回到零的起点。舆论认为，这是卢武铉“政治上的一次大溃败”。

　　2003年12月19日，韩国国会通过《新行政首都建设特别法》，使卢武铉的“迁都”主张成为具有法律依据的行为。今年6月15日，韩国新行政首都建设推进委员会公布了4个新行政首都的候选地点，供专家进行评估。8月11日，韩国国务总理李海瓒宣布，新行政首都选定在忠清南道的燕岐郡—公州市，并称该地“自然条件最为优越，将是实现国家均衡发展和地区融合的好地方。”

　　“迁都”大计突然“翻船”

　　这次宪法裁判所的9名法官，以8名同意的压倒多数判定“特别法”违反宪法。“迁都”大计终于“翻船”。

　　不少人反对“迁都”计划，并非反对“迁都”本身，而是对卢武铉政府决定“迁都”这样的重大问题过于草率和热衷于党派利益表示不满和不能接受。汉城市长李明博称：“迁移首都问题关于国家的未来，无论法律是否明确规定，都应征求国民的意见。”最近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三分之二的国民要求国民投票。

　　其次，“迁都”费用一增再增，卢武铉竞选时称50亿美元，一年后改为100亿美元，最近又调整为400亿美元，专家估算可能高达1000亿美元，这将给韩国经济带来沉重负担。

　　卢武铉还曾表示，“如果南北统一，将在开城或板门店建设统一首都”，这更让人觉得“迁都”计划的不确定性，在经济上是个“无底洞”。而韩国目前面临众多问题，不少人认为“迁都”问题并非韩国当务之急。汉城各界领袖发表的联合声明称：“目前，经济停滞不前，安全受到威胁，社会边缘阶层增加，急需解决的民生问题堆积如山”，要求政府暂时不要强制迁移首都，把钱用在复苏经济上。

　　主要反对党大国家党在“迁都”问题上杀了“回马枪”，该党在总统竞选中反对“迁都”，可在国会议员选举时为了争取忠清南道的大量选票，曾在国会投票赞成“迁都”，导致“特别法”得以顺利通过。但在大选中失败后，该党又改而反对“迁都”，该党一些决策者以个人名义向国民道歉，主张“对迁都妥当性和可行性进行客观、科学的验证”，“通过国民赞成的程序和方法推进”，并扬言将在国会否决行政首都迁移相关预算。

　　卢武铉和执政党对于强大的反对民意和舆论缺乏恰当的估量，未能进行及时的对话和耐心的疏导，而是认为“迁都”问题事关政府命运和前途，“在总统选举时已经做出承诺，相关法律在国会中也获得通过，而且还经历了议会选举的考验”，“已经获得充分的国民共识”，因此，拒绝国民公决，并将各种反对“迁都”的意见视为“具有政治意图的攻势”，“是对总统的不信任和逼总统下台的举动”，甚至说是“妄图推翻现政权的行为”，这使卢武铉政府与反对“迁都”的各派势力处于尖锐对立的状态。

　　《朝鲜日报》评论员尖锐指出：如果总统把对特定政策的批评看作是逼自己下台的行为，那么，这与第9号紧急措施(即禁止反对、诽谤新宪法——1972年前总统朴正熙为掌握权力而宣布的宪法，该宪法为启动独裁统治奠定了基础)又有什么区别？

　　10月8日，韩国社会世论研究所公布的民意调显示：反对“迁都”者为57.2%，赞成“迁都”者为38.7%,这说明宪法法院的裁判是有国民基础的。

　　“违宪”裁判影响重大

　　卢武铉政府因三大原因被告上宪法法院：未经国民同意而强行迁都，侵害了国民的参政权利；“误用”国民税金，侵害了纳税权；未与汉城市政府协商，侵害了汉城市公务员的公务担任权等。

　　7月，当170人组成的“迁都违宪审查审查代表团”提出这些请求时，卢武铉政府一边加快推进“迁都”进度，一边强硬指责该项请求“未具备提出违宪审查请求的条件，请求内容也缺乏正当性”，试图影响宪法法院对该问题上的裁决，结果却在宪法法院惨遭挫败。这一决定对于卢武铉政府的打击十分沉重。

　　卢武铉政权将“迁都”视为其12个宏伟蓝图之一。李海瓒总理解释说：“韩国将通过新行政首都建设，实现‘相依而生和腾飞’的基本理念，新行政首都在经济建设中起引导作用，将给国家的全面发展带来新的活力”，迁都“是再也不能拖延的全国性任务”。如今卢武铉构画的宏伟蓝图已被撕裂，设定的历史性目标遭到否定，迁都计划不得不“紧急刹车”，这将使他在政治上处于被动的局面，政府的形象受到难以弥补的损伤，卢武铉政府今后推行其他改革将面临更多的阻力。

　　同时，卢武铉政府也将能否推进“迁都”视为检验其执政能力的一种尺度，树立其政府和本人权威的一种手段。如果“迁都”政策无法实施，“政府的政策推进能力将受到毁灭性打击”。卢武铉政府虽然在宪法法院判决后的声明中强调“与宪法法院所作的关于《新行政首都建设特别措施法》违宪的裁决无关，政府今后将继续推进旨在稳定民生与搞活经济的政府政策”，但此举对于卢武铉政府后期执政的负面影响是怎么估计也不会过分的。

　　“迁都”前景难以乐观

　　韩国宪法法院判定“特别法”违宪后，大国家党代表朴槿惠立即表示欢迎，汉城市长李明博也称：“这是汉城市民的胜利，全体国民的胜利”。

　　卢武铉政府则在声明服从宪法法院裁决、中止“迁都”活动的同时，表示“今后将广泛听取国民的意见，就宪法法院裁决的法律效力与法理合理性等向法律专家进行咨询，并与党进行密切协商，慎重制定政府的应对策略。”婉转表达了该政府仍将在“迁都”问题上努力的意向。

　　但在实际上，在宪法法院裁决后，“迁都”计划的推进已是非常困难。法院院长尹永哲说：“尽管宪法没有把汉城定为首都的明确条款，但事实是自600年前作为朝鲜王朝都城以来，汉城作为韩国的首都已得到公认”，因此，“只有修改宪法，迁都计划才能获准实施。”另一名法官则坚持认为，作为韩国政府的重大决策，迁都计划将对人民生活产生巨大影响，因此，应该在宪法规定范围内提交全民公决。”

　　然而，对于卢武铉政府来说，修改宪法和国民公决都是十分困难的事。

　　修改宪法必须在国会中得到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而目前卢武铉领导的开放国民党只拥有国会299个席位中的152席位。然而，仅反对“迁都”的大国家党就拥有123个席位，再加上其他几个政党也并不赞成迁都主张，修改宪法在国会将没有可能获得通过。目前的民意测验表明，超过50%的韩国民众反对迁都，卢武铉总统如决定为“迁都”事举行全民公决，并无取胜的把握。

　　韩国国民也已提出了一些取代“迁都”的新方案，如主张用迁都的费用，在韩国各地建设100所汉城以上水平的世界级大学，就可以缩小汉城与地方教育水平的差距，使集中在首都地区的产业向人力资源丰富的地方分散，同时使整个韩国变成东北亚的知识与创新源泉。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总第2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