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之后说解救(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6日11:09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被拐女子大多被卖到了贫穷偏僻的地方。

　　解救被拐女子的民警回到了西安。

　　文／图记者陈颖

　　两年前，在西安打工的商洛市商州区张村镇麻岭子村17岁少女孙雅丽，在文艺路劳务黑市失踪，被人贩子拐卖到山西省五台县境内。2004年10月27日本报记者随同商洛警方千里奔波，前往解救，亲历了惊魂3昼夜后，于31日上午7时，记者一行6人才安抵西安。

　　几多少女梦断拐卖之路

　　商州少女孙雅丽在被拐卖两年之后终于在秦晋两地警方联手解救下回归故乡，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因为据她所说，在她被卖到的那个山村里，还有不少和她一样来自外地，被卖为人妻的女子，而且就在她离开之前，就听说村里又买来了几个贵州女孩。在无法和家人取得联系的情况下，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返乡的一天。

　　据孙雅丽讲，她被卖到的那个山区，是山西省最穷的地方，山里的女孩大都嫁到山外去了，山里的男人却娶不来山外的媳妇，而且在当地娶亲，光彩礼就至少要3万元，这使得一些家庭宁愿花几千元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媳妇以传宗接代。而且这种行为还会得到当地老百姓的支持：在村里，如果买来的媳妇跑了，村民就会自发围追堵截。还有些村子，男女老少齐上阵对警方的解救行动大加阻挠。

　　“无本万利”催生罪恶交易

　　这次前往山西解救孙雅丽的商州警察董俊秀对记者分析说，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原因比较复杂，但根本原因在于，贩卖人口有利可图。

　　“从劳务市场骗一个女孩子，转手卖给‘需要的人’，至少几千元到手了，这种无本生意，人贩子何乐而不为呢？”董俊秀说。少女孙雅丽的父亲为打听女儿的消息，一度和山西繁峙的人贩子接上了头，那人贩子告诉他，当地有个村子可以称是“人口批发市场”，从外地骗来的女孩子，在那里被倒手转卖，有时候要经过几道手，才卖到“有需要”的山村，这为警方解救妇女及抓捕罪犯造成困难。刑侦专家也指出，拐卖人口犯罪正日益向有组织化、集团化、专业化发展，很多犯罪团伙以家族、宗族为纽带，从拐骗、中转、藏匿到贩卖形成一条龙犯罪。

　　劳务市场暗藏重重骗局

　　来自“打拐”战线的记录显示，近年来被拐卖的女孩子基本上是20世纪80年代后出生的花季少女，以12岁~17岁的居多。被拐卖的经历，将改变她们的一生，留在心底的阴影，永远无法消除。是什么原因，让她们落入人贩子之手？

　　董俊秀说，实际上这些骗子的骗术很多都不算高明。但是农村女孩出来打工，涉世不深，没有社会经验，被貌似忠厚、体贴的人贩子以介绍工作为由，一骗就走。

　　一位心理学家也指出：天真、单纯、涉世不深是被骗女子的共同特征，她们大多来自农村，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充满对未来、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幻想，尤其正当谈恋爱的年纪，使她们很容易相信一些陌生的男子。而人贩子往往以谈恋爱、找工作、带去旅游等为借口，骗取女孩子的信任，把她们带到一个陌生地方。以后，那些女孩子的一切自由便都掌握在人贩子手中。据统计，拐卖犯罪的场所60％至70％都是劳务市场。

　　“传宗接代”滋生畸形市场

　　我国《刑法》第241条明确规定，凡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的，都构成犯罪；如果强行发生性关系，将以强奸罪论处；非法拘禁和虐待的都以相应的犯罪处理规定进行严惩，同时与收买妇女、儿童罪数罪并罚。但实际上，“打拐”重点打击的是人贩子，对于“人财两空”的买方，多不追究刑事责任，这就使得这种交易现象长期存在。

　　目前虽然有妇女遭拐卖后被强迫去卖淫的现象，但主要的还是被卖到偏远山村，为买方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曾成功解救十几位被拐卖妇女的董俊秀向记者讲起一件事情：一次他们到河南解救一位被拐妇女，当地派出所带他们到村党支部书记家里，想侧面打听情况，谁知一提到妇女的名字，那书记竟说：“就是我家才找的儿媳妇呀。”这位警察因此提出：根除拐卖人口犯罪的关键在于取缔买方市场，而取缔买方市场的关键又在于让所有人明白：买女为妻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将要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

　　在山西采访时，当地警方向记者介绍了一种新的拐卖犯罪现象：就是有人利用当地人“买妻”心切，结伙到偏远山区“放鸽子”，骗取钱财，当地一户人家一年之间就被骗了4次，骗走6万多元，家里因此债台高筑。从某方面说，这些“买人”的家庭也是既可恶又可怜。

　　返乡女脚步沉重蹒跚

　　一些被拐卖的妇女，面对警方的解救，却表示不愿意走，这是记者从警方处了解到的另一种“奇怪”现象。

　　董俊秀曾前往浙江某地解救一位妇女，当时已经怀孕8个月的妇女就表示愿意为了孩子继续在男方家生活，最后其家人以补办结婚手续为由带她回乡，但一周以后她又主动返回浙江。为了让买来的女孩安心留在当地生活，买家就想办法让她们尽快怀孕，大多数最终和家里取得联系的被拐妇女都已在当地生子。

　　解救妇女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在目前警方办案经费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寻找和解救失踪女孩都加大了其家庭的经济负担，而这样的结果给已受伤害的家庭更重的打击。

　　导致被拐卖妇女无法回家还有一个原因是，家庭和社会不接受。孙雅丽就对我们说起，那个村里有一个四川的女孩，辗转和家里联系上以后，其父母赶来收取了男方家的一笔彩礼后悄悄走了，还留话叫她安心好好过日子，因为怕她回家被人笑话。

　　3天惊魂与4条短信

　　要解救孙雅丽的想法一直持续了一年，但真正决定下来却是10月26日：孙父告诉我们，商洛警方次日将从西安赴山西。

　　10月27日，记者陈颖和商洛警方星夜赴晋。随后的日子我和记者一起在惊悚中度过。担心不是多余的，其间果然也发生了警察被打，地方阻挠，弹尽粮绝，户主纠缠乃至试图扼杀当事人的系列险剧。但是，最终我们赢得了良好的结果：在秦晋警方的携手努力下，被解救妇女踏上了归途。然而，此刻，孩子在嘶哑哭泣，户主在疯狂追逐，孙雅丽心灵被撕裂，家人团聚的喜极而泣，记者心灵被一次次洗涤……一切还没有平静。

　　而人贩子，还在蠕动。

　　一直以来，我们一直在关注，在倾听，在行动：从拯救被奸幼女到关注流浪儿童，从倾情山乡辍学少年到抢救遭灾乡亲，从争取村民权利到保护职工权益，从向太白污染怒吼到向华山烧炭说“不”。作为记者，我们一直在努力！这里有记者在解救现场发回的4条信息，见证了3个昼夜的惊魂瞬间，照录如下：“五台警察剪彩去了要等到下午或晚上再行动”（10月29日09：21）；“成功了”（10月29日16：24）；“已（摆脱追逐从五台县）坐车赶往太原”（10月30日07：07）；“已平安上车”（10月30日18：06）。

　　10月30日晚上9时，商洛籍著名作家贾平凹，从一直关注此事的另一商洛籍作家孙见喜的家里打来电话说：感谢晚报记者。我们还将继续努力。（诺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