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第二个任期之红黑预言

　　本报综合报道　早在美国大选投票前，《华盛顿月刊》就预测，11月初会是共和党的节日：布什连任，共和党全面控制众议院和参议院两院。并且，共和党控制国会山的情形会至少一直延续到2012年，21世纪的前十几年时间会一直是共和党时代。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2000年~2008年的“布什时代”，会给美国一两代人留下深刻的“布什烙印”。

　　在2000年~2004年的第一个任期中，顽固的布什给全美和全世界留下诸多惊奇：

　　外交上，推行有浓重帝国色彩的单边主义；

　　内政上，推行美国历史上最庞大的减税计划；

　　国防上，提倡“预防性攻击”，并发动了第一场先发制人式战争———伊拉克战争……

　　那么，在第二个任期，布什又会给美国和世界留下什么烙印呢？《华盛顿月刊》就此请了美国多位时政专家，对布什的第二个任期做了多方面的展望。他们的预测基本都是悲观的，认为布什的第二个任期会给美国留下浓重的“黑色烙印”。

　　美国大选

　　尘埃落定

　　5日，美国艾奥瓦州的选举结果公布，已锁定胜局的美国总统布什以1.3万张选票的优势拿下该州。

　　艾奥瓦州是美国最后一个宣布投票结果的州，美国大选至此也尘埃落定，布什最终拿下31个州，克里拿下19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在选举人票上，布什也以286：252的明显优势击败克里。

　　红色预言一

　　新保守主义走到头

　　在布什第一个任期内，布什政府中的新保守主义者一直叫嚣：做一个“善良的帝国”，抛弃联合国，走单边主义，用强大的军事力量追求“新美国世纪”，哪个国家不听话就对它来个“政权更替”。

　　布什的第一个任期就相当于做了一次重大实验，实验内容即，如果抛弃传统的外交政策手册，按照新保守主义的思路在外交上独断专行，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形。结果已经出来了，尽管布什和他的助手们不愿意承认，但伊拉克的事实还是证明，多边主义的、相互尊重的传统外交智慧仍然是外交领域的金科玉律，尽管它非常官僚。

　　三大支柱均倒下

　　一度喧嚣的“布什主义”现在已死去，即便新保守主义者们也不再提起。它的三大支柱———先发制人、政权更替和“非友即敌”现在都被证明是错误的。

　　首先，第一场先发制人式战争、“预防性攻击”的伊拉克战争已成为一场凄惨的玩笑。伊拉克不需要美国“预防”，因为萨达姆既没有攻击美国的打算，也没有可以给美国造成沉重打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美国的死敌———拉丹的“基地”也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其次，新保守主义者关于政权更替的理论也破产了。他们声称，美国应该利用其强大的军事力量，颠覆一个“坏政府”，打造一个新的“好政府”。但在伊拉克，这种理论显然站不住脚。萨达姆政权的确是暴虐的政权，但驻伊美军并没有给伊拉克带来和平与希望。

　　当伊拉克的形势越来越糟时，利比亚却忽然走上了“正确方向”，宣布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结洛克比空难的纠纷。卡扎菲的儿子赛义夫还表示，利比亚要“脱离中东”，主动走向改革与民主。

　　利比亚的转变是传统外交的结果，伊拉克泥潭则是“政权更替”的结果，两者的鲜明对照不啻是打了新保守主义者一个响亮的耳光。

　　再次，布什自己都放弃了“非友即敌”的简单思维。沙特被布什政府视为盟友，但“9·11”的劫机犯绝大多数都是沙特人。巴基斯坦被布什视为盟友，但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接壤的地区却是“基地”的大本营。欧盟尽管喜欢挑战美国的权威，但如果布什政府因此将欧盟视为讨厌的对手，那就大错而特错。布什政府现在应该已懂得，“友”与“敌”之间有一个漫长的灰色地带，需要利用复杂的外交手段去处理，过于简单的方式更可能把事情弄糟。

　　布什二任学里根

　　以上这些内容都是外交与国家安全任何一个小册子上都能找到的常理。布什政府放弃这些常理，并不是出于创造性的新认识，而是出于无知与自大。

　　无知的表现在于，拉姆斯菲尔德与副手沃尔福维茨等新保守主义者都没有战争经验，却有战争的狂热。自大在于，他们认为，里根政府打赢冷战，正是因为里根政府在第一个任期内坚定不移地推行了新保守主义政策。但实际上，里根的幕僚长贝克遏制了新保守主义的破坏力，温和而老练的贝克既稳住了控制众议院的民主党，也使里根政府没有真正得罪欧洲盟友。如果没有贝克，里根奉行新保守主义的第一个任期会和布什的第一个任期一样是一场又一场的外交与安全灾难。

　　布什会把新保守主义带进第二个任期吗？答案应该是“不”。分析家们都看到，布什的第一个任期有明确的两个阶段：2001年~2003年，是新保守主义左右布什政府的第一阶段，攻打伊拉克是其高潮；2004年是走向温和的第二个阶段，在这个阶段，拉姆斯菲尔德和他的新保守主义者们被冷落，布什政府开始奉行温和的现实主义外交。可以推测，布什的第二个任期会和里根的第二个任期一样，新保守主义者们被打入冷宫，老练而务实的外交官僚重新得到重用。

　　拉氏和沃尔福维茨的去向是辨别布什未来四年走向的风向标。如果他们两个仍被委以重任，就表明布什会继续顽固坚持新保守主义路线，如果他们两个被边缘化甚至离开布什政府，就意味着布什会放弃新保守主义路线。

　　红色预言二

　　布什挑战温室效应

　　连任后的总统们渴望青史留名。里根第二个任期才开始与前苏联进行削减战略核武器的谈判。克林顿的第二任期尽管陷入“拉链门”丑闻，但在最后一年，他仍然拼了命似地试图解决巴以问题。

　　布什的第二个任期也会关心他的历史地位。他似乎比多数总统更想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大中东民主计划”怎么样？显然，伊拉克战争说明，他这套计划行不通。没有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又爆发了阿布格莱布监狱的虐囚丑闻，伊拉克战争更可能被作为一个巨大而荒诞的错误载入史册。

　　布什必须寻找新的切入点。

　　《华盛顿月刊》、《大西洋》杂志的编辑格雷格·伊斯特布卢克说，他认为布什在第二个任期可能会挑战全球变暖问题。

　　他说，必须考虑布什容易做出乎他人意料的事情，而挑战全球变暖尤其具有这个特点。

　　他是一名共和党总统，而共和党人倾向于反对环境保护对工业的严格限制；他的支持者又多来自石油工业。在这两个条件下，如果布什放弃自己原来对《京都议定书》的抵制，转而成为首位挑战全球变暖的美国总统，其对个人和所在团体挑战的双重勇气会让他显得尤其伟大。

　　黑色预言1：丑闻大爆发

　　“××门”会成为布什第二个任期的重要关键词。

　　不信？看一看过去50年内连任总统们的历史吧。1956年，艾森豪威尔连任，1958年，他的幕僚长谢曼·亚当斯因为接受了一件驮马大衣（驮马是濒危动物）而辞职。1972年，尼克松连任，1974年，他因为水门事件而辞职。1984年，里根连任，1986年，“伊朗门”爆发，里根整日担心民主党对他发起弹劾战。1996年，克林顿连任，1998年，他因“拉链门”事件而成为美国近100年来首名遭国会弹劾的总统。所有的连任总统都在其连任的第二年，执政的第六年遭遇丑闻，《华盛顿月刊》戏称此为连任总统的“六年之痒”。

　　只是巧合吗？不！至少有三个理由可以说明，第二个任期爆发丑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绝对权力纵容布什

　　第一，连任成功后的总统容易认为，没有人能制约他。于是，他更容易挑战权力的极限。

　　在这一点上，布什总统比他的前任们条件都好。他的党控制了国会，他的人会控制最高法院，他面临的监督比谁都少。美国政治的基石———行政、司法、立法的三权分立———被动摇了，同时控制这三权的布什能够逃脱“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这种定律吗？

　　此外，从个人角度看，布什也更容易去挑战权力的极限。布什自认为是个无可挑剔的基督徒，所做的所想的都是正确的。而且，他既不反省也很少认错———他在第一个任期内只认过两次错，一次是“情报门”，一次是勉强承认对伊拉克战后的形势估计太乐观。

　　外在环境与个人因素相加，使得布什更容易肆无忌惮地使用权力。而且，虐囚事件表明，布什政府明显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倾向。

　　丑闻曝光需要时间

　　15年前，共和党保守派发明了犯罪学上的“碎玻璃理论”，其意思是，街头混混打碎你的窗玻璃后，如果你觉得可以容忍，那么他们就会觉得，更进一步的侵犯行为你也会容忍。

　　类似的推测是，如果选民们觉得布什第一个任期内的“小错”可以容忍，那么布什政府就会觉得，再犯一些大错，选民们仍然可以容忍。

　　第二，丑闻的曝光需要时间。一个严重的丑闻一般需要2~3年的时间才会被暴露。当然，布什的第一个任期内就已经爆发了足够多的丑闻：间谍门、情报门、兵役门、虐囚事件等。只不过，这些丑闻暂时还未被证明与布什自己或其核心助手密切相关，但未来四年会不会被证明呢？

　　此外，说不定还有更具杀伤力的“××门”爆发，譬如，布什的“军师”卡尔·罗夫用于摧毁克里的、比“水门”事件更恶劣的阴谋被曝光。如果这种丑闻爆发，布什有可能会重蹈尼克松的覆辙而自动辞去总统职务。

　　布什难逃“六年之痒”

　　第三，在第二个任期内，如果没有更具有爆炸性的事件，丑闻更容易成为媒体追逐的中心。在布什第一个任期内，有比丑闻更严重的事情，如“9·11”、大规模减税、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和大选等。但第二个任期呢？共和党控制了国会山，减税政策已没有疑问，布什关于教育、社会保障等方面的议案也会顺利通过，还有什么更值得上各大媒体的头条呢？没有人认为布什会打第三场战争。

　　当然，可能会有例外。譬如，“基地”成员在洛杉矶引爆一枚手提箱核弹，美军在伊拉克遭遇超级惨烈袭击，一天内死亡数百甚至上千。

　　不过，这些例外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美国加强了警惕，“9·11”都不会发生，更何况让“基地”在目前的情形下在美国发动新的大规模袭击。伊拉克的抵抗力量只会越来越弱，美国的经济也会普普通通……都没有吸引人的事情。在这种情形下，美国的媒体们更容易揪住布什过去的丑闻做文章。

　　上述三个条件布什都符合，因此他只怕很难逃过“六年之痒”。

　　黑色预言2：布什狂报复

　　得克萨斯州人、CNN“交火”节目主持人保罗·贝格拉说，作为布什的老乡，他认为布什的第二个任期会展开“国王复仇记”，学习前共和党总统尼克松，连任后对民主党、媒体和共和党“叛徒”展开政治清算。

　　贝格拉说，他非常熟悉布什的风格：对忠实下属的错误视而不见，对政治对手冷酷无情。因为一些小小的分歧，他就会把一些多年的政治盟友划入敌人行列而给予无情的打击。

　　昔日恩师，今日敌人

　　最好的例子是众议院前发言人、得克萨斯州民主党众议员皮特·拉尼。尽管身为民主党人，但拉尼却和前得州副州长鲍勃·布洛克一同将布什送上得州州长宝座。2000年布什被最高法院送进白宫后，作为众议院发言人，拉尼接待并盛赞布什是“党派间的团结者”，布什也称他为“我的朋友”。

　　但两年半后，“我的朋友”变成了“我的敌人”。当时，得州共和党人想重新划分该州选区，民主党极力反对，两党打起口水仗，吵得不可开交。一些民主党人在全州范围内展开行动，试图阻挠共和党的行动。而共和党人则发现，拉尼向这些民主党人提供了私人飞机。这样一件小事得罪了布什。布什不仅施加压力，让得州的新选区计划按照共和党的意愿实行，还扶持共和党人夺走拉尼的众议院席位。此外，布什还暗中支持得州共和党人利用联邦反恐特工跟踪皮特·拉尼。

　　得州上演过许多这样的“布什恩仇记”。现在，熟悉布什的人开始担忧，布什总统会在他的第二个任期展开什么样的复仇行动。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实际上，一些复仇行动已结束，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民主党参议员达施勒。作为民主党参议院领袖，在2001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达施勒一直给予了布什难得的支持，布什也将他视为民主党内的朋友。不过，这种“蜜月期”到2001年11月结束了。当时，达施勒成功地让参议院驳回了布什的减税议案。布什恼羞成怒，他立即发起攻击，命令他的幕僚公开羞辱达施勒。11月以后，白宫的所有新闻发言都将达施勒称为“碍事者”。

　　今年参议院改选开始后，在达施勒老家南达科他州，达施勒没有名气的共和党对手图恩似乎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竞选资金，对达施勒展开了恶劣的人身攻击。在小小的南达科他州，共和党倾注了1000多万美元的广告来攻击达施勒，这笔钱如果给了南达科他州，平均每个人能拿到数十美元。民主党也拿出巨资来支持达施勒，但最终还是以6000多张票的差距告败，达施勒从而成为52年来首位没有连任成功的参议院领袖。

　　对达施勒来讲，这是极大的个人羞辱，而这正是布什在打击对手时所追求的效果。

　　贝格拉说，布什眼里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人也只有朋友与敌人之分，对朋友就要极力袒护，对敌人就要极力打击报复。

　　1972年，前共和党总统尼克松竞选连任时，恶狠狠地对他的助手说，一旦连任成功，他会不留情地打击新左派，打击总找他茬的媒体。布什会不会学习尼克松呢？

　　黑色预言3：民主党濒危

　　大选结果公布的同一天，布什赢得白宫，他的共和党更进一步加强了对国会两院的控制，他预计会任命新的亲共和党大法官。并且，这只是开始，共和党会继续在国会扩张，他们的优势至少要延续到2012年。民主党正遭遇从所未有的危机。

　　民主党丧失政治基石

　　一个政党必须有其坚定的支持群体。过去，民主党的基石是工会，工会为庞大的工薪阶层提供支援，同时每年从全美会员收取80亿美元会费。但现在，工会的地位被律师取代。人们遇到问题时，求助律师比求助工会更有效。辩护律师也成为一个庞大的行业，每年总收入达到2400亿美元，其中约400亿流入到数千名律师的腰包，克里的搭档爱德华兹就是其中一位。

　　最终，民主党的基石逐渐由工会变成了律师组织。律师组织可以给民主党更多的钱，但民主党却由此失去了工会的组织能力和凝聚力。

　　此外，民主党“代表中下层说话”的传统话题也被像同性恋、环境保护、女权主义等一些边缘话题取代。这些话题会引起铁杆自由主义精英的共鸣，但对教育、收入居一般水平的民众缺乏号召力。这种情况反映在政治上，就是民主党在国会中越来越被边缘化，“在野党”的色彩越来越浓厚。

　　过去，民主党一直控制着众议院，有时也会控制参议院。即便在共和党最强势的里根执政时期，民主党一直都把持着众议院。但到了布什的第一个任期，民主党却丢掉了对众议院的控制。在最近的众议院选举中，他们输得更惨。相对于参议院，众议院席位更能说明民意：民主党的主张对美国的普罗大众越来越没有吸引力。

　　4日，大选揭晓的第二天，美国11个州通过了修改州宪法禁止同性恋婚姻的决定，其中既有支持布什的州，也有支持克里的州。5日，民主党内部开始争论，指责旧金山的民主党市长今年2月份批准数千对同性恋婚姻是民主党今年大选“失败的开端”。

　　股民越多，民主党越衰

　　根据对全美选区的分析，共和党对众议院的控制会一直延续到2012年，对参议院的控制也会进一步增长，会由目前的55个席位一直增长到60个，最终达到三分之二的绝对多数，可以批准总统的任何提案。

　　失去国会控制权又导致民主党无法推出对自己有利的法案，这反过来又进一步让民主党失去了对选民的吸引力，从而形成了恶性循环。

　　譬如，新的劳工法会进一步弱化工会的作用。美国22个州通过了“工作权利法”，禁止工会强制工薪阶层进入工会，未来四年会有更多的州通过类似法律。上世纪50年代，工会会员占工薪阶层的33％，上世纪80年代，这一数字下降到20％，现在是13％，这种趋势会进一步发展。每少一个成员，工会就少了每年500美元的会费，而民主党的政治机器就更加虚弱。

　　此外，不断增长的股民大军也对民主党非常不利。上世纪80年代，美国仅20％的成年人拥有股票。现在，这一数字上涨到60％，而且这一数字会因为布什的新政策更进一步暴增。布什出台的一系列减税措施和相关政策会大大催生新的股民大军。据统计，一个选民从没有股票变成拥有5000美元股票的股民时，他就会有18％的可能性从亲民主党变为亲共和党，民主党喜欢强调的“阶级论调”———譬如爱德华兹今年喊出的“两个美国”———也就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控制所有联邦法院

　　《华盛顿月刊》还预测，第二个任期，布什会任命四名大法官，全面控制最高法院。他还可能会任命数百名低层法官，控制整个联邦法院体系。

　　一旦实现了这一点，布什的第二个任期就会出现这些情形：环境保护法案朝着有利于能源公司的方向改变；妇女堕胎的权利遭到更严格的限制；独立组织丧失筹集软钱的权利，索罗斯等反共和党的大富豪由此失去了政治影响力；因性别歧视、性骚扰而索赔的案子更难打赢……

　　简单地说就是，尽管外交上的新保守主义有可能会消失，但在美国国内，保守主义色彩会更加浓厚，这就意味着公民权利会遭到更多侵犯。

　　在经济上，布什第二个任期的财政赤字会让美国不堪重负。布什政府10月15日公布的最新财政赤字已达到创纪录4130亿美元，而这个数字相信还会继续上升。

　　之所以如此，布什顽固地坚持大规模减税是祸首。布什的支持者说，前里根政府通过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减税最终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但这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因为里根后来悄悄改变了立场。他的第二个任期结束后，美国平均税率是他上台前的三倍。作为里根的“政治儿子”，布什会在第二个任期做同样的事吗？从布什的顽固个性看，这种可能性近乎为零。

　　本版文字　吴为（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