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竣工的路面动辄就被“开膛破肚”,这在现在的城市发展中并非鲜见。这种挖了填、填了挖的现象,是城市发展的恶疾。最近,《北京市城市道路桥梁管理办法》开始在政府网站上征求市民意见,这个办法的部分条款将起到制止和限制频繁开掘路面施工的作用。
近日,我看了郑也夫先生的一篇短文,文中引述了一则故事。故事梗概如下两个富翁在比阔斗气,一个富翁说,你把这堆屎吃了,我给你100万。另一个富翁当真吃了屎,发出“要约”的富翁也当真付了款。吃屎的富翁总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对付款的富翁说,你要是也吃一摊屎,我也付你100万。那个先前付了款的富翁也真是不含糊,当即吃了一摊屎。而那个先前吃了屎的富翁也同样不食言,立刻兑付了100万……这时,一个经济学家走了过来,赞道：真好,你们创造了200万的GDP！
屎能肥田,这是常识。但像上述二位富翁创造的那种GDP,真可谓屎都不如。当然,现实生活中,故事中那两个吃屎的富翁是不存在的。但是,以类似方式创造出来的GDP却绝非罕见。就说“马路拉链”,马路每被开掘一次,从规划立项到竣工验收,每一个环节都不是免费的。显然,马路每被填上一次,GDP就被重复计算一回。从投资角度而言,这种重复开掘的投资被计入GDP的数字统计中,并未违反经济学原理。可是,这种GDP于市民何益,于城市何益这种GDP多了,则GDP真的就成了与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感受相脱离甚至相反的抽象数字。
其实,对“马路拉链”现象,人们早有非议。然而,此类施工似有在非议声中越来越多的趋势。其中固然有城市扩容迅速,发展规模超出预先估计等原因,但是,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还在于城市规划的疏粗,以及城市市政建设中各自为政且缺少协调和监管所致。这个问题属城市管理问题,解决起来应该不难。
以立法的方式减少和限制反复开掘路面施工不失为一个规范城市发展的办法,但是,问题在于,城市要发展,马路的开掘就不能禁绝。如果法规为“不能禁绝”而网开一面的“但书”过多,或者对那些虽然重复、但却必要的路面开掘设置过于复杂的手续,那么,结果之一是法规有可能流于形式,结果之二就是由于复杂的手续有利可图,为重复开掘所设置的障碍反倒成了重复开掘的动力……
如此,“马路拉链”是否就无药可治当然不是。要根治“马路拉链”,关键在于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在投资主体明确的前提下,重复开掘路面,无疑就是重复投资。而城市公共建设中的重复投资,反映出的实则为财政预算过粗、约束过软,以及财政决算追究缺失的问题。显见,如果一段路面被重复投资,首先是含有这个投资的预算在通过时没被发现,其次是这个预算本身“打了埋伏”;而如果在财政决算中仍然没被发现,或者虽被发现但却没被追究,那么,这个重复投资就不仅不会被作为“失误”被列为问题,反而会被计算进GDP的数字中。因此,管马路,必须管到马路的“源头”上。这个源头,就是城市公共建设的预决算制度的完善及其执行。
(稿件来源：《光明日报》，原题：《马路上的GDP》，作者：尚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