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市五部门联合推荐《时差7小时》事件引发社会舆论强烈质疑一个多星期之后，处于风暴中心的女主角妞妞的父亲———深圳市委副书记李意珍出面回应媒体监督，作出检查和道歉（见11月6日《中国青年报》）。我觉得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值得赞许的行动，因为这总比抱着葫芦不开瓢要好，也比那些千方百计压制舆论监督的行为要高尚。
但这个事件能不能就此了结了呢？我看还不能。因为“联合下发文件”的五个部门，正好是李副书记直接主管的。从检查的字里行间来看，他事先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文件的，并且没有“态度坚决地予以制止”，无声就是默许。从当前官场的“潜规则”来看，这样的事情只有傻瓜才会需要领导直接“打招呼”，可以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李副书记的辩解是很难消除公众对他滥用权力或影响力来为自己的女儿牟取私利的怀疑的。
此外，从“回应”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副书记的家属都是在他“分管的意识形态工作”范围内从事“文化产业”的，这直接违反了中纪委关于“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不能在该领导管辖的地区及管辖的业务范围内经商、办企业”的规定。李副书记说这是“忽视”和“没有及时学习”造成的。这样的解释也无法让人信服。翻一遍中纪委的文件需要多少时间呢？我估计半个小时也就够了吧，中纪委的文件又不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一年多的时间还搞不明白？
更为重要的是，深圳市那么多的中小学生，在五部门的“推荐”下，自费购票观看了一部他们原本并不想看的电影，几十万真金白银落入了妞妞旗下的“梦想隧道”。他们的钱包等于是被剥夺了。这笔钱怎么办？是退还给他们，还是让他们自认倒霉？当然，深圳市教育局的新闻发言人强调“我们几个部门”“没有强迫学生观看的意思”，是“有些学校工作不细”，这种说辞就有点蔑视公众智力的意思了。试想，在中国现实的语境下，哪个学校敢对教育局等五部门的“推荐”漫不经心呢？校长的乌纱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有鉴于此事仍然疑云重重，因此我认为李副书记仅仅检查、道歉是不够的，还应该采取更进一步表明自己清白的行动———引咎辞职，并且同时停止工作，便于纪委和检察机关不受干扰地进行调查。
李副书记果然能够这样做的话，则必将开风气之先，创造历史。因为迄今为止，中国官员的引咎辞职，都是发生了重大事故之后采取的行动，还没有哪一位官员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操守受到公众的质疑就引咎辞职的，而这正是现代政治文明中的“不成文法”。引咎辞职并不必然意味着仕途画上了句号，恰恰相反，辞职将使随后展开的调查更具公信力。如果调查结果证明自己确实白璧无瑕，则不仅可以重返工作岗位，而且还将因此获得更高的威望和更广泛的爱戴。如果调查证明自己是有问题的，那么这一举动也至少为在官场中创建一种新的政治伦理做出了贡献，也将会载入史册。况且这也比东窗事发后被撤职或开除要优雅得多。
历史是吝啬的，它不会给所有的人同等青史留名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妞妞父亲的面前。
郭松民，杂文作家，首届全国时评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江南时报》 (2004年11月09日 第三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