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录
潮 白
11月12日，也就是今天，是华南最高学府——中山大学的80华诞。“白云山高，珠江水长；吾校矗立，蔚为国光。”80年中，初始的校歌已易其稿，但起首这两句依然未变。的确，由孙中山先生亲手创办的这所大学，无论是在艰苦创业的时代，在颠沛流离的抗战岁月，还是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都在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
大学者，乃大师之谓，非大楼也。这是当年梅贻琦先生的一句明言。按我的理解，梅先生强调大师，未必是要把大师与大楼截然对立起来，而是二者相较，大师理所当然地要摆在首位；没有大师而徒有大楼，这大学只能是一所名称上的大学。如果说，大师承载着一所大学的精神风貌，那么，大楼——非形体之大，而是内涵之大，承载的则是一所大学的历史风貌。少了后者，后人失去神往的实体。
因此，前两天读到余志教授主编的《康乐红楼》一书，很有感慨。余教授是中大工学院院长，据他自己说，4年前，他之所以选择留在中大，正是为康乐园(中大别号)里点缀其间的红楼所吸引。那么，令笔者感慨什么呢？首先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对自己曾在红楼之一、也是之首的“马丁堂”里度过整整7年的学习时光感到无比自豪。记得第一天到系里，偶然瞥见嵌在墙角的刻有“AD1905”(公元1905年)字样的岩石，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当时只知道标志着建筑年代；接着便知道这个确切纪年还标志着她是岭南地区最早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从《康乐红楼》更知道，她还是中国最早的砖混结构建筑。不仅如此，《康乐红楼》对历史建筑的尽皆囊括其中，采用历史与现时对照的编排手法，把我们的认识视野延伸了，延伸到著名的建筑诸如小礼堂、黑石屋、大钟楼、陈寅恪故居等等之外，对康乐园中属于广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建筑集群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
其次的感慨是，《康乐红楼》中收入的82座红楼和亭子，尽皆旧时的建筑，当然这是由该书收录建筑年代从1905年到1949年的体例所决定。不过，倘若再编一本从1949年到2004年的呢？我想，首先面临的恐怕是有无必要的问题。近些年来，康乐园里增添了不少新的建筑，但却同时增添了不少败笔，有的无论是在造型的立意上还是在外立面的装饰上，都与校园的整体布局和整体氛围极不协调，由过往的人们指点。早两年，针对其中的一座建筑，一位教授难掩愤懑，公开撰文直抒己见。在我看来，这绝不是该教授个人的审美情趣问题，而是代表了相当多生活于其中的人们的观点。对这些拙劣的建筑，借用李商隐的话说，叫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说到这里，我非常赞同余志教授对两幢比肩而立的红楼的见解。一座是1916年建成，另一座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用相同的建筑材料，作为同样用途，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这倒不是“贱近贵远”的心态，实乃旧有的，不仅承载着丰富的人文内涵，而且蕴涵着建筑风格、建筑科学和建筑伦理；今天那个，从中能品味出什么呢？一所大学，如果文化传统得以延续，而建筑传统有戛然止步的意味，也将是令人遗憾不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