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石和泥土

　　曾经我有一段时间很着迷于一句话，“宁有瑕而为玉，勿似玉而为石”。呵，这是10年以前的迷恋了。意思大概就是决不肯妥协的意思。那时不知道在玉和石中间还有很多可以“为”的东西。

　　我的死党山山今天早上告诉我，如果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明天她就去死掉。她说的是那个长得有点像木村拓哉的文学小青年。我心里倒一点也不看好他俩。山山说这话时，脸上贴着资生堂的面膜，每张128元。我伸手一把扯掉它，“行了吧，我告诉你，他不适合你，别糟蹋这上好材料了。”她巨怒，“你才糟蹋呢，我配他绰绰有余。”我大笑：“咦，哪天你们分手了，这面膜不是贴在死人脸上了？浪费呀浪费。就凭你这个心，你就说不上有多爱他。”

　　山山捂着胸口作西施捧心状，“心，谁又能明白我的心？”把我笑倒。

　　在我22岁时，有一年时间，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给一位远在千里之外的男生写了42封信。这件事情像一个罪证一样，让我觉得自己曾经有多么傻。这还不算，最绝的是，我这42封信寄出去，总共只收到了8封回信。那时最怕也最想的一件事情就是上收发室。很可笑，“如果今天收不到他的回信，明天我就去死掉”。很多次在取信的路上这样想。但今天，我看见自己完好无损地活到了2004年。而且好像还活得油光光的。大概也就是在那样一趟一趟从希望到绝望的路上，当年舍不得去死掉的自己，渐渐就看清楚了在玉和石之间本来就存在的第3种物质——泥土。爱情就是一朵很娇贵的花，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当它是玫瑰花。这种花不沾上泥土，没有一点烟火气，多半是活不了的。

　　我说山山的爱情，就是还没有沾上烟火气的这一种。你看，她和她的意中人每天都像梦游一样，在昆明那些小街小巷里拼命捕捉一种叫做情调的东西，两双手除了拥抱，就没有接触过真实的空气。我有一百条理由反对他们交往但没有说出来，我只是一点也不看好他俩。我的标杆就是现实，就是那种可以叫做泥土的东西。但是陷在热恋中的男女是看不见这种物质的。所以只好让山山一个人美去。

　　她穿着一条睡裙在阳台上痴心地等那个人来叫她，直到被冷风吹病；她用那一手特别难看的字给他写信（天呐，现在还有谁在写这种信？），为了掩饰字有多难看，专门用了21色的圆珠芯，那信纸最后搞得像一床小型的花被单；她早上5点钟就起床化妆、挑衣服，逼着长出一对熊猫眼的我一件一件试给她看，只为了那人8点钟约她去郊游。我的天，为了给她找一个搭配那套芥茉绿长裙的挎包，我累得坐在柏联一层地板上脚趾外翻差点口吐白沫，那小姐还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满世界狂奔呐。

　　每每如此，我不得不承认，我交友的确有问题。我不可能跟一个小我5岁的人在什么问题上都达成共识。今天早上我很老大姐很认真地对山山说，好好地享受你的恋爱吧，即使明天不能在一起了，也不要想到死。她瞪着大眼问我，那我怎么表明有多爱他？

　　这种问题简直弱智到可耻。我懒得理她，乱说一句：好好地活着，把你最好的面膜和眼霜借我用，只借我用。

　　只听见她好像地雷爆炸一样吼道：去死！！

　　披头散发状如泼妇扑将过来。

　　璐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