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刹卖地毁田取泥之风

　　从化市石联村耕地因含制陶用“瓷泥”，于是招来“杀身之祸”，良田被深挖数米，日后再难复耕，痛心不已的村民呼吁——

　　快刹卖地毁田取泥之风

　　社会观察

　　南方农村报记者　胡亚柱　撰文摄影

　　目击

　　泥尘飞天白茫茫一片

　　作为荔枝之乡，从化市太平镇境内处处皆见荔枝树。自神岗拐向西行，便是新修的神棋公路，两旁山野间摇曳着大片碧绿，甚为清新养眼。然而，摩托车驶入石联村后，情况大异。水泥路尽头是一条灰白土路；路旁虽也有20来米宽的荔枝林，但棵棵披满厚尘，满眼望去只有花白老妇般的树冠，甚至一眼都难以分清树种；只要是植物，不管是芭蕉、毛竹，还是路旁小花小草，全部披尘立于4公里长的村路两边，白茫茫一片，情状颇为骇人。

　　近日，记者来到石联村，偶见运泥的大卡车掠过，车尾扬起幕状白尘，八九岁大的放学小学生赶紧捂鼻，退避路旁。石联村离镇中心20公里远，这个对村民来讲“有点偏僻”的地方，经历着一股毁田卖泥的狂潮。

　　现场

　　挖田数米只为取瓷泥

　　数名村民把记者领到挖土点。10来亩的土地被挖深二三米，寸寸翻遍，满目狼藉，剩下的只有白花花的矿石，大片大片的白里杂点红色，经秋阳一照，有点晃眼，也像古战场的累累白骨。记者注意到，田地虽然被毁，但中间却用木桩分了界，清楚内幕的村民说：“这样做，是为了划清不同卖主的土地界限。”

　　附近有一块两亩大小的浅塘，死水浑浊，除了一些虫蚁，不见活物。村民反映：“此地被挖后，有人想把它改成池塘，但因引水不便，根本改不成。”

　　太平镇石联村由15个自然村组成，记者乘摩托车大致走了个遍，发现除高坂自然村外，岗坂、下垅、南窟口、第四村小组门前毁地较多。有村民统计：“近200亩耕地被挖，其中大多数是良田！”记者了解，被毁之地基本上没有复垦，“谁会去复垦？拿卖泥的钱垫上，不划算！”

　　村民介绍，石联村耕地中的泥土俗称“白土”，又称“瓷泥”，是制作陶瓷的上佳原料。因此，买泥者便会最大限度地刮净泥土，直至露出不可利用的矿石。一般刨去表面30厘米厚的土壤层，以下2至4米全是白土。因此，仅以每亩田地被挖2米计算，每亩可挖泥80大卡车，不少于2000吨。石联村200亩田地被挖，则意味着至少40万吨的田泥被取走！

　　有村民指着路旁披满灰尘的荔枝树说：“因为污染太大，秋梢难以长起，明年的收成肯定成问题。而村道两边受到影响的荔枝至少有几百亩！”除了外来买泥者，在石联村口，记者还发现一家砖厂。两根大烟囱竖立，门前大片空地上堆放的全是数米高的砖坯！村民反映：此砖厂为第五村民小组开办，由外来老板承包。砖厂附近，记者同样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白土采取现场。

　　幕后

　　“利润之手”搅起卖地潮

　　石联村的卖泥之风盛于近两年，而最早卖地者则要追溯到1996年。据村民反映，有些村干部是带头者，因为卖地获利不菲，时价为每亩1万元至2万元，不少村民便纷纷效仿。一直以来，卖地是在暗中进行的，有村民向记者透露个中玄机。首先，买主与田主之间秘密定价，但为避免风险，买卖方之间是不签合同的。随后，卖地者便会向有关部门交上一申请报告，上面写明“需挖低，利于灌水，希有关部门办理手续”之类理由。报告抬头虽然写的是有关部门，而实际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却是村委会。

　　只有村委会负责人在申请报告上签下大名，盖上村委会和村民小组的公章，买卖方可进行。但盖章岂是白盖？村干部此时便会向卖地者收取管理费。一个卖了3分地，却被收取了2000元管理费的村民，至今仍记得村干部当时的话：“村里当然要收钱！平时买茶叶也要花钱啊！”只是，村民觉得，这“茶叶钱”未免收得太狠，而10来年村里却没有任何形式的集体分红。

　　在卖地过程中，村民小组长的意见是不管用的。据反映，早在1997年，村民小组的公章都被村委会统一收走。这一情况，记者在时任大坪村民小组长杨凤英、时任中心村小组长叶房彬、时任第一村民小组长叶章桃、叶记彬等人处得到了证实。

　　正值旱年，石联村的庄稼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不仅是天灾，更因为不规则的挖地极大地破坏了田间灌溉系统。有村民反映，一条上世纪70年代建起的引水渠如今已经断流，大面积的绝收正不可挽回地降临。采访中，记者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牢骚：“反正挖地也不禁止，地也耕不成，我们还不如把地也卖掉去！”

　　恶果

　　良田复耕无望由谁管

　　就石联村卖地取泥之事，记者前往太平镇有关部门进行调查。该镇国土所谢所长说：“石联村卖地取泥的事，我们有所耳闻，也曾到现场看过，确有此事。今年以来，这类投诉特别多，接报后我们每次都到现场看过，还要求挖地者填回去。”而面对屡禁不止的现象，谢所长总结了工作中的困难：“我们不是职能部门，管理力度难以加大。”谢所长说管理此类事情的职能部门应是镇政府矿产资源管理站。而对村里兴办砖厂一事，谢所长则明确表示此举为不合法。“砖厂是绝对不可能拿到采矿许可证的，肯定是违规的！”谢所长说。

　　记者随后来到太平镇矿产资源管理站。几经周折，与一姓利的工作人员联系上。电话中，利简单地说：“石联村过去是有一些情况(卖地取泥)，但大半年前就停止了。”对记者有关复垦计划的提问，利避而不答。

　　图：

　　昔日良田被毁，复耕无望。

　　挖田取泥，使石联村环境恶化，粉尘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