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有心
洁尘
上网去搜寻PAN·UR和PAN·RU，心里有准备没有任何结果。果然没有。
这是个画者。我在姜德明先生编著的《书衣百影》中看到他(她)设计的两帧书影，也就是姜德明先生所说的书衣，我们平时所说的书封。一帧是《痛心》，黄药眠著的中篇小说，64开毛边本，道林纸印，1928年9月上海乐群书店出版；另一帧是《红灯照》，金石声著的义和团故事的中篇小说，64开本，1928年12月上海乐群书店出版。
这两帧封面的设计者都是PAN，《痛心》把后缀印成RU，《红灯照》印成UR。博闻强识的姜德明先生也不知孰是孰非。这个PAN，在现代文化史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这两帧封面。
《痛心》和《红灯照》的封面放在现在也可谓上乘之作。《痛心》，整个画面仅三色，红、白、黑。画面的四分之三是一幅红色的半圆顶屏风做背景，正中一只精致的手，三指竖立，食指和拇指优美地捏住一支眼睛造型的精巧的烛台；掌心的中央，是一只美丽的眼睛。画面的上半部四分之一的留白，书宋体“痛心”二字。《红灯照》也是红、白、黑三色构成，立体主义风格的人物造型，一大一小，人物身体对剖成一红一黑或者一黑一白；两个人形之间有规则的几何线联系，一个红色的大圆放在中间，画面左侧，是楷体“红灯照”三字。就这两张书影的图片而言，可以感觉到当时用纸的粗陋；如果放到现在，用精美的铜版卡纸或者高克数的雅印纸印刷，效果应该是相当魅人的。
我有一个猜想，这个PAN也许是哪位画坛闻人一时兴致所致的小噱头，但，这个说法又很难在现代文化史上找到一个联结点。当时活跃的装帧艺术家有陶元庆、钱君匋、孙福熙、丁悚(丁聪之父)等人。另外，鲁迅、闻一多、叶灵凤、沈从文、巴金、胡风等人，也很热衷参与书籍的装帧设计。但他们中间，几乎没有一个像PAN一样，具有英国式的装饰画手法和立体主义人物造型的风格。
另有一个书影，没有署名“PAN”，但我觉得也是他(她)的作品。是谢冰季(冰心之弟)的短篇小说集《幻醉及其他》，中华书局1930年10月版。画面下半部的留白上题楷体的书名和作者名，字号小，清秀可人；画面上半部是精致的线描涂色，梳童花头的少女的脸颊的局部、高脚酒杯、樱桃、细长的树叶。还是招牌似的红、白、黑三色。
想像PAN这个人。男人？女人？姓潘？还是就一老外？瘦人？长圆脸？酷爱红、白、黑三种纯粹的色彩，是个既浓烈又清淡、既明快又萧索的人？线条那么精致，圆润，一丝不苟，会不会是有洁癖，个性温和，做事条理分明，不知变通，挺闷的一个人？怎么画面上有那么强烈的单身的气息？……我的眼前是我书房阳台上的几个葫芦，线条也很是精致圆润；看着葫芦，猜想连绵不断，有意思的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