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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动机“向虚高药价开炮！”自11月8日位于瑞金路的南京芝林大药房开业，上面这句话就作为口号式的讨伐标语，极有煽动性地拉在药房大门正上方，已经挂了近一周。这句话深熨人心。连日来在药店门口排起的购药长龙深深表明了这一点。事实上，在南京药品零售市场竞争激烈的今天，打出平价的旗号，无疑也是新开店铺吸引人气的一种上佳策略。但在南京打出平价旗号的药店，“芝林”并非第一家。然而昔日一些平价药房，除了非常大药房还坚守着平价阵地，如今多已难觅踪影，要么面积缩水，要么关门了事。对话人物吴聪灵《现代快报》记者陈卫星南京芝林大药房经理芝林大药房的这一炮，究竟是虚是实？炮口所指又是哪些人？药房的“平价”口号又能坚持多久？它的走向，将是如老百姓所愿，带动南京药品市场迎来平价时代，还是借平价摇旗呐喊，然后悄悄地换了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抬价，愚弄民众一把？11月12日，记者就这些问题对话南京芝林大药房经理陈卫星。开业4天的经历，已经让他不住感叹：南京的水，真是很深！“二三十块的药成本只要两三块”记者：听说你也是内行出身，那你对什么样的药价是虚高药价，应当有自己的定义。陈卫星：按照国际惯例，保持8%的利润就是正常的价格。而中国的药价，却是国家定一个最高限价，这样一来任何医院都就高不就低。利润肯定高于8%，这就是虚高药价。记者：那么一般而言，药品从出厂到最终到达消费者手中，其成本会翻到几番？陈卫星：一般中国的药品从出厂开始，再转几个中间商，然后通过药店或医院到达患者那里，几乎每个流通环节都会有10%到15%的利润，甚至更高。具体来说，实际上药厂出来的价格，只是医院定价的两到三成。记者：这是否因为一部分药品未经过市场的洗礼，比如处方药？陈卫星：中国的药品根本还没有真正地走入市场，厂家吹嘘药效就像编童话，老百姓吃药就被骗。成本两三块钱的药，转到医院卖上个二三十块，这很正常。记者：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生病了去医院，明知任人宰割也只能认了。医生让你买什么药就买什么药。陈卫星：我自己就从来不买贵的药。谁说贵的比便宜的就好了？国际上规定的成分含量都是一样的，效果当然也是一样的。贵药就贵在那些广告、促销上面啊！比如罗红霉素胶囊，为什么有的2元，有的20元，有的还敢卖到60元？老百姓不知道啊！医生说好就好了？那是想你的钱！记者：我有个小问题咨询一下，补钙产品中，哪个效果最好？陈卫星：喝骨头汤，多晒太阳就行了。不要怕晒黑。我家小孩就这样补。“有一大帮人对平价药房很感冒”记者：你这样出言无忌，芝林大药房又打出了“向虚高药价开炮”的口号，显然知道“平价”二字深顺民心。陈卫星：我也是在医药公司呆过的，非常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后来也是良心上实在过不去，睡不好觉，就决定出来开平价药房了，总得有人关心老百姓的利益啊！病人本来就是弱者，上公交车还要人让座呢！记者：或者说你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巨大商机：在大家都靠虚高药价发大财的时候，你坚持平价，其实也可以发财。陈卫星：当然，肯定有赚钱的目的。但平价药房实现的是三赢。一是厂家资金及时回笼，二是老百姓少出冤枉钱，三是我赢。记者：既然说是开炮，总有人不高兴吧？虚高药价也是三赢：厂家赢，中间商赢，医院和药店赢。陈卫星：是的，平价药房出来，老百姓是最高兴的。可也有一大帮人不高兴。“今天那帮闹事的顾客都还没来”记者：你所指的不高兴，首先是你在南京的同行吧？前不久你曾对媒体称有6家同行约你喝茶了。是哪6家？陈卫星：哪几家就不讲了，他们的目的是要我调价，我说你们这不是叫我砸自己的招牌吗？谈不拢，大家不欢而散。他们说我不守规矩。记者：若仅仅是喝茶，矛盾就太简单了。陈卫星：嘿嘿。还有来“支持”我们生意的，“黄金搭档”上柜，半天就让我们卖断货了。我们第二天一早紧急补上，很快又全被买走了。一连三天都这样！记者：为什么卖得这么快？也有可能是顾客行为。陈卫星：别人家都卖五六十元一盒，我卖三四十元一盒。他不想让顾客看到便宜的，就抢购啊！哪有一连几个顾客都会带一万块钱来，而且全买黄金搭档？！昨天又是很快被买走了。这是掩耳盗铃，反正我货源充足，看你怎么搞！不过这几天每天都会有一帮人来闹事，还真是添了些小麻烦。记者：说闹事，性质有些严重吧。陈卫星：二三十人一伙的，那天营业员都被打伤了，我们只好打110，结果警方很快来了，可“顾客”跑得更快！今天还好，那帮闹事的顾客还没有来。“现在我在南京进不到一分钱的药”记者：只要有充足的货源，坚持平价，你的经营不会有问题的。陈卫星：问题是现在我受到的压力不仅仅来自其他药店的。还有医药公司的。记者：公司的出厂价都一样，无权控制你卖给顾客是什么价格啊！陈卫星：嘿嘿，事实上我已经收到好多家药业公司发来的调价函了。记者：他们凭什么要求你提价？陈卫星：理由很多啊，维护公司在南京市场的价格体系、保护零售终端的利润空间等等。有些还意味深长。比如白加黑15片装的，我们卖的8.9元一盒，可陕西东盛医药公司南京办事处给我们发来“关于协调零售价的函”上就写道：“我公司白加黑15片核准市场零售价12.5元，因贵公司为平价药房，我公司建议贵店的零售价不低于10元，以利于我公司给贵店以终端支持。”类似这样的还不少。记者：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执行医药公司的药价，有可能遭到封杀？陈卫星：事实上已经遭到封杀了，现在我就是捧着现钱在南京也进不到一分钱的药啊！全要靠从外地调药才行。记者：你在拉出“向虚高药价开炮”的横幅的时候，是否已经意识到炮口所对的，其实是强有力的产销一体的利益集团？最终谁会成为赢家？陈卫星：药价从一出厂，厂方就蒙一层黑布，后面有一个经销商就再蒙一层黑布，到药店、医院黑得更厉害，到了老百姓手上，已经黑得不透气了！现在这黑幕太厚了！凭我一个人拿把刺刀，实在是捅不破。记者：这话是否意味着你担心自己的“平价”不能长久坚持？以前也有不少平价药房是这样渐渐消失的。陈卫星：那倒不是。我之前调查过南京的市场，导致平价药房坚持不下去的有三种可能，一是降价幅度不够，二是降价品种太少，三是自身实力原因。但前两种是主要的。记者：在芝林大药房这些问题就不存在吗？你们就没有一样药品是高于8%的利润？你们的实力就足够强？陈卫星：当然，也有极少数药品，我们因为厂方封得太紧，只能跟别人一样保持高价。但我们的总利润肯定是维持在8%的。我们的信息、资金、人才、物流都是强有力的。南京这家已经是我们芝林开的第28家分店了。“让百姓吃上平价药还要靠政府”记者：即便芝林大药房确实坚持了平价，对众多老百姓来说，虚高药价，远不是28家芝林可以消灭的。陈卫星：我们很快会在夫子庙再开一家分店，计划在南京开10家。记者：那么南京的其它药店呢？陈卫星：我们当然很希望他们能够降下来了！现在像是一场战争，如果我被同化，人家会说我贵；如果他们被同化，整个价格就下来了。记者：你以为哪一种可能性较大？陈卫星：我不会被同化，可我要同化他们，短时期内还很难。现在就是希望通过市场竞争，把良莠不齐的、没有竞争力的那些团伙都淘汰下来。谁让老百姓认可，谁就成功了。记者：你认为仅凭某个药房的平价策略，能够撼动这多年形成的虚高药价利益体系吗？由谁来执行平价更有效？陈卫星：真正要让老百姓都能吃上平价药，还要靠政府。现在中央也有文件下来了。可是具体的制度规范还没有细化。我们不能奢求政府的太多关照，而应当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把政府想做但还没有能力做的事去做好，同时这事是老百姓渴盼着你去做的，对我们也有利，这不是很好吗！记者：竞争环境还是恶劣的，你前面也讲了遇到一些麻烦。那你认为芝林究竟凭什么敢说自己能长久经营下去？陈卫星：在诚信、良心和金钱利益面前，我们当然要选择诚信和良心！记者：其实这也是获得长久利益的惟一保障。陈卫星：哈哈！这话太对了！记者：可真正明白的人不多，能永远明白保持不变的人也不多。陈卫星：我们会一直坚持的，我们有信心。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明白。
原载《现代快报》 记者 吴聪灵(编辑 晓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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