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机场劝阿拉法特赵启正回顾与阿翁的一次难忘接触（附图片1张）(独家报道)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5日10:50 环球时报

　　黄友义

　　阿拉法特病逝的消息牵动了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赵启正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1991年12月23日凌晨。

　　在此之前几个月，苏联解体。阿拉法特大概是世界上受到震动最大的几位领导人之一。1991年12月21日，从苏联分离出来的11个加盟共和国在哈萨克斯坦当时的首都阿拉木图签署了成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的协议。苏联剧变和“独联体”成立直接影响到巴勒斯坦解放事业的前途。阿拉法特急忙亲自赶往阿拉木图了解情况。当他乘坐向一个阿拉伯国家借来的飞机，从越南前往中国首都北京时，机组得到通知，北京因为降雪，飞机不能降落。于是，阿拉法特的专机于12月22日23时40分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飞机加油，机组短暂休息后，又接到通知，大雾降临上海虹桥机场，飞机不能起飞。

　　“总统先生，飞机不能起飞”

　　经历过多次危险、此时心急如焚的阿拉法特不愿被一场大雾吓倒，他要求“以革命的名义立即起飞。”上海市外事办公室主任徐兆春上前劝阻未果。当时分管外事工作的副市长赵启正迅速赶往机场。雾越来越大，当他的汽车在23日凌晨3时抵达机场时，能见度低得连机场标志性的大门都看不清。赵启正一行摸进大门，立即赶到指挥塔。工作人员汇报说，这么大的雾，飞机确实无法起飞。况且，阿拉法特提出，既然飞机已经在上海加油，为了节省时间就没有必要再飞北京，而应从上海直接飞往阿拉木图。改变航线，上海机场虽然理解并愿意帮忙，但必须向有关方面申请批准。

　　鉴于这种情况，赵启正副市长与阿拉法特一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我是上海副市长。总统先生，飞机不能起飞。”赵启正坚定的口气令阿拉法特不由发问：“为什么？”赵启正回答说：“天气这么恶劣，如果是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比如江泽民总书记，他坐的飞机也不能起飞。”急于奔赴阿拉木图的阿拉法特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赵启正直率地答道：“因为他是我们的领袖和同志。”

　　大概阿拉法特听出了中方对他的尊重之意，缓了一下又说：“你不让我起飞，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陪我聊天一直到起飞。”在场的中巴双方人员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聊从凌晨3点开始，一直到上午10点。在机场聊天长达7个小时，这大概是机场交谈的最长纪录了。不难想象，这两位能言善辩的人物7个小时的谈话内容会多么丰富广泛。

　　鉴于当时的国际形势，长期得到苏联帮助的阿拉法特对苏联的变化，以及由此给巴勒斯坦解放事业带来的严重影响感慨万分。他十分关注苏联解体的原因。他向赵启正表达了对当时苏联领导人的强烈不满。他认为苏联领导人出卖了国家，忘却了历史。他还强烈谴责西方势力从外部推动苏联的垮台。他称赞中国领导人珍惜历史，认为中国人是有精神的。阿拉法特说，中国人的高贵精神不是用金钱可以买来的。

　　“我就是斯巴达克斯”

　　随后，阿拉法特话锋一转，问道：“斯巴达克斯是什么人？”他自己回答说：“是巴勒斯坦人。”又问：“萨拉丁是什么人？”他再次自己回答说：“他也是巴勒斯坦人。”他告诉赵启正副市长，他本人崇拜这两位历史上的巴勒斯坦人。斯巴达克斯在古罗马领导了公元前73年到71年的起义，而萨拉丁领导了12世纪伊斯兰军队对十字军的抗击。阿拉法特说，这两个人都具有反抗精神，不向强权低头。他说：“我就是斯巴达克斯。我就是要坚持反抗外来压迫。”

　　两人交谈一个多小时后，阿拉法特的随行人员也参加进来。后来，曾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的穆斯塔法说：“市长先生，我们都劝不了他。他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赵启正请阿拉法特到机场附近的龙柏饭店休息，阿拉法特不同意。于是，阿拉法特的随行人员拿来毯子，为他铺在沙发上，但他仍然拒绝睡觉，而与赵启正继续促膝交谈。

　　天蒙蒙亮时，赵启正邀请阿拉法特到龙柏饭店共进早餐。阿拉法特问坐哪辆车，赵启正说：“请坐我的车吧。”阿拉法特欣然同意。一名中方警卫坐到了汽车的前座上，紧跟着巴方的一名保镖也挤到前座上。于是出现了这么一个奇特的现象：一位国宾乘坐的汽车前座上，加上司机竟挤了三名彪形大汉。早餐时，细心的主人发现阿拉法特特别喜欢中国的蜂蜜，马上向他赠送了两瓶。阿拉法特则向赵启正回赠了一个瓷瓶。

　　饭后，阿拉法特挽起赵启正的手臂，迎着东方的黎明，一同步出餐厅，沿着饭店草坪间的小路边走边谈。他说：“我认为工作最重要，而睡觉相比之下就不重要。当初，我们决定推动‘土地换和平’的计划，我的一些同事不同意。我就找他们一个一个地谈话，连续谈了三天三夜，直到我们终于取得了一致。今天我很高兴能与你畅谈。这比睡觉重要得多。”

　　“等你到巴勒斯坦来”

　　上午10点，终于云开雾散，飞机可以起飞了。巴方改变航线的要求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阿拉法特与好客的主人赵启正热烈拥抱。赵启正说：“您的热情也激发了我，我一定尽力促进中巴友好事业。”阿拉法特先是称赞上海的美丽和上海人的好客，然后诚恳地说：“我等你到巴勒斯坦来！”

　　不久，阿拉法特给赵启正寄来手书一封，对于在上海受到的接待表示由衷的感谢，并再次邀请赵启正赴巴勒斯坦访问。回想到这里，赵启正似乎又看到了13年前那架腾空而起的飞机，载着充满斗争精神的阿拉法特飞向远方。

　　（作者系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副局长兼总编辑）图片：

　　1991年12月23日，赵启正与阿拉法特在一起。

《环球时报》〔20041112　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