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她”？

　　李卫晖 李凌江

　　时钟已指向下午5：30，曹教授已经开始整理书桌，准备下班了。这时，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性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犹豫，望了望曹教授，未作声。

　　“请问，你需要我帮忙吗？”曹教授见此情景，赶紧走上前去。

　　“我，我想咨询一下有关变性手术的事情。”男青年轻声地说。

　　曹教授抬起头来，打量这位男青年。他，身高大约1．78米，身材比较单瘦，长得眉清目秀，留着小分头，衣着得体，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清秀。

　　“做变性手术？这手术难度较大，医院一般不会轻易做这类手术。你是为自己咨询吗？”曹教授回答说。

　　“哦，不是。”男青年慌了，连忙否认。顿时，诊室里安静下来了。过了好一会儿，男青年拿出一张报纸问，“医生，您看这报纸上说上海某医院能做变性手术，是真的吗？”

　　曹教授接过报纸一看，是一篇有关于易性癖的报道。“哦，这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医院一般不会轻易接收这类病人，除非……”

　　“除非什么？”男青年急了。

　　“除非有心理医生的鉴定，并且家人都同意。”

　　“哦，”男青年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便有礼貌地道谢告辞了。

　　曹教授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心想，他肯定还会来的。

　　过了一周。这天清晨，曹教授刚打开诊室的门，紧跟着就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那位男青年，另两位看来似乎是他的父母。

　　一进门，男青年便急急忙忙地嚷道：“医生，我家里人都同意了，您帮我做鉴定吧。”

　　“鉴定？”曹教授心里早明白了，但表面仍是一脸疑惑。

　　“您不记得了，我来咨询过有关变性手术的事。”男青年提醒道。

　　“来咨询的人太多了，我不太记得了，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是这样，我想做变性手术，我想成为一名女孩。”男青年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可是件严肃的事，说说你的想法看。”

　　“我想作一名女孩。我感觉自己心理上彻头彻尾是个女性，但生理上却是个男性，这太难受了，我要作个真正的女性。”男青年坚定地说。

　　一直站在一旁的母亲着急了，“医生，您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该怎么办？”边说边叹气。父亲呢，紧绷着脸，不说话。“这样吧，父母说说他的情况。”曹教授邀请他们三人坐下，从父母的讲述中，曹教授了解了这位男青年的故事。

　　他的家境比较优越，他是三代单传，家人及亲戚都很宠他。小时候的他长得聪明伶俐，常被亲戚们打扮成女孩模样，周围的玩伴几乎都是女孩子。女孩子玩的游戏如跳绳、丢沙包等他都会玩。他的童年是在女孩子堆里度过的，没有丝毫性别意识。上小学后有一件事让他记忆犹新，使他感觉到自己是个男性而不是女性。那是在课间操的时候，他和他的表妹（表妹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就读）一同从女厕所出来，遭到同班男生的耻笑。他哭着回到家，向母亲哭诉，母亲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是个男孩，以后不准再上女厕所，不要总跟女孩玩。”而且母亲还换下他鲜艳漂亮的衣服，换上颜色较暗的衣服，他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渐渐地他长大了，性格越来越文静，喜欢安静地看言情小说，喜欢学着母亲织毛衣，喜欢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亲戚们都说他好，不像别的男孩子，粗野、鲁莽、让人操心。可他内心呢，一天比一天痛苦，因为他发现他是如此渴望成为一名女性，他的内心世界全是女性的世界。他讨厌自己的男性躯壳，讨厌胡须、喉结……他在痛苦中挣扎着，学业慢慢地荒废了。

　　终于他高中毕业了，招工后在单位混了两三年，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单位上一些好心的同事开始为他牵线搭桥，家里也把他的婚姻大事逐渐提上日程。他很苦恼，一方面他不愿意当一名男性，更别说结婚、生育了；另一方面在情感世界里，他爱慕的是男性，尤其是身材高大、充满阳刚之气的男性。这些苦恼能与谁说呢？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于是大量翻阅医学书籍，寻找答案，直到看到那篇关于变性手术的报道，便鼓足勇气，到医院来咨询。

　　听完他们的讲述，曹教授明确地告诉他：“你这种情况属于性心理障碍，通俗地讲是‘性别错位’，在医学上称为‘易性别癖’，与童年期的性教育有关。”

　　“那能不能治呢？”父母亲早就急了，插话道。

　　“能治，但需要病人配合。主要是进行心理治疗，每周定期1～2次。如果伴有情绪障碍，则需要用些药物。”曹教授边说边看着男青年。

　　男青年低头不语，母亲急了，推推男青年，“孩子，你快点说呀，医生说这是一种病，那要治啊！”

　　曹教授示意母亲不要着急。过了许久，男青年抬起头来：“我是来咨询变性手术的。”

　　“你想了解变性手术？”曹教授故意反问。

　　“对，就是变性手术。”男青年似乎斩钉截铁。

　　“哦，行，那我就谈谈变性手术，”曹教授点点头，“变性手术比较复杂，简单地说，男性的变性手术是将男性的外生殖器切除，再做阴道成型术，但女性的内生殖器在目前的医学水平下无法再造，所以变性后的‘女性’不能自己分泌雌激素，须从外界补充。也就是说，即使手术完全成功，成为一名某种意义上的‘女性’，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男青年听了后未做任何反应。沉默良久，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向曹教授道谢告辞了。

　　曹教授安慰完伤心的父母，心想：天下的父母哟，千万不能大意，要注意儿童期的性教育。（作者单位：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精神卫生研究所）

　　易性别癖的主要特点是心理上对自身性别与解剖、生理上的性别特征恰好相反。持续存在改变本人性别解剖特征以达到转换性别的强烈愿望。绝大多数是男性，通常开始于青年期。儿童期多与女孩子为伍，穿着异性衣着，但不产生性兴奋，具有女性化的言语腔调、体态、举止表现。他们厌恶自己的性器官，要求进行阉割手术以转换性别。这种愿望一般都持续下来，有的企图自杀。约有1／3的患者是结婚的，最后约有半数是离婚的，约有16％伴有抑郁状态。女性易性别癖患者多数是同性恋者，病因尚不确切了解。

　　性别转换手术始于1926年，1945年以后在美国等国较广泛应用。经过20多年的追踪观察，有专家总结说，约有10－15％的患者手术后不满意，伴发的自杀率约占2％。

　　易性别癖的治疗主要采用心理治疗如认知领悟治疗、厌恶治疗，但疗效欠佳。但早期发现，早期治疗，效果会好一些。那么，怎样做好预防工作呢？

　　预防的关键是须做好儿童期的性教育。这种性教育应该很早就开始，性知识的一般基本要素应当很早就让儿童有认识的机会。要知道在童年期内，有关性的回答，偶一为之，是很自然很容易的，一到童年快过的时候，不仅做父母的觉得难以启齿，做子女的也不再轻易发问。

　　我国学者把童年期性教育的内容归纳为四个环节。一、须帮助儿童区分男、女性别。这可以从孩子幼时的行为举止、服装打扮上加以区分。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穿什么样的服装，玩什么样的玩具，是否按照社会所期望的男孩（女孩）来对待，这是家长所必须认真考虑的；二、教育孩子与异性同龄者处理好关系。如教育男孩要保护女孩；帮助女孩消除对男孩的戒心与恐惧；三、教育儿童初步了解一些基本性知识。孩子可以初步了解一些如男女生殖器在解剖上的不同、小孩是如何出生的、爸爸为什么不能生小孩等等；四、帮助儿童形成最初的性道德伦理规范。儿童心理学研究证实：儿童的道德萌芽于三四岁，在这一时期道德判断易受大人的暗示，大人认为好的就是好的，大人认为坏的就是坏的，所以父母可以帮助儿童形成最初的性道德伦理规范，如性侵犯是一种犯罪，人类婚姻模式是一夫一妻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