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学术以尊严——写在茅台科研基金面世之前

　　学术争论不该是“街头吵架”从“学术商业化”到“学术棍棒化”茅台集团要面向社会设立科研基金

　　日前,国家税务总局发布了“2003年度中国上市公司纳税百强”名单,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以纳税总额超过5亿元的实绩跻身榜上。此次上榜的白酒企业仅两家,另一家“泸州老窖”纳税总额为2．7亿元,国酒业绩令人瞩目。

　　然而,这个本该让茅台集团上下都为之振奋的喜讯传到赤水河畔时,却不得不被淡化处理。其中原因,据茅台集团法律事务处一位中层干部说,是由于一场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是非与喜讯不期而至。

　　学术争论不该是“街头吵架”

　　事情得从1993年有关医院对茅台酒厂员工进行健康普查说起。此次接受检查的共有制酒车间和酒库车间的部分员工,年龄在34岁至54岁之间,因工作需要,他们每天饮用150克以上的53度茅台酒超过10年,时间最长者超过37年。检查结果表明,他们中,除一例原本患有肝炎但在未愈情况下继续饮酒最后形成肝硬化外,其他人的肝脏均无任何病变,身体健康。

　　这一与“酒精伤肝”这个早在1839年便由国外学者提出的论断明显相悖的发现经新华社报道后,引起了贵阳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程明亮的注意。作为国内知名的肝病专家,他要探究这种现象背后的奥秘。

　　贵州省科技厅科研项目、由程明亮主持的《茅台酒对肝脏的作用及影响》于2001年完成,并由贵州省科技厅组织国内有关专家于当年对成果进行鉴定,鉴定通过后又进行了成果登记。这一科研成果表明:茅台酒能诱导肝脏金属硫蛋白含量增加,从多环节抑制肝星状细胞的活化及其胶原蛋白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干预和延缓肝纤维化作用。不仅如此,程明亮还发现茅台酒中竟然含有超氧化物歧化酶(SOD),这种物质系羟自由基专一清除剂,主要功能是“一清四抗”,即清除体内多余的自由基,抗肿瘤、抗疲劳、抗病毒及抗衰老。上述科研成果,在程明亮先后于《世界华人消化杂志》、《中华医学杂志》等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的《茅台酒与肝病关系的流行病学调查及病理组织学研究》、《茅台酒诱导金属硫蛋白的作用及其对肝星状细胞的影响》、《茅台酒对肝脏的作用及其影响的实验研究》等6篇学术论文中都有详细阐释。

　　然而,程明亮的科研成果受到了一些专家的质疑。

　　与程明亮的“国酒有益健康”针锋相对,有专家坚持“酒精肯定伤肝”论,认为茅台酒对肝星状细胞的增殖虽有一定抑制作用,但不能就此简单得出茅台酒可以防治肝硬化的结论,还有专家对程明亮科研成果中使用的一些检验数据的真实性表示否定,认为其“洋相出到国外去了”。

　　事实上,程明亮接手这一科研项目时也曾犹豫过,他很清楚面临的学术压力。他曾就此请教时任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北京协和医科大学校长的巴德年院士,巴德年告诉他:一个科技工作者只要在自己的专业上敢于担起真理与正义,本身就是对科学的贡献。

　　面对种种质疑,程明亮告诉记者,他的学术观点是以正式的科研成果以及6篇在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的学术论文作支撑的,而有关专家的质疑,仅仅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发表的一些零碎但又不失针对性的言谈,连最起码的个人署名文章都没有。他说:“我欢迎学术争论,但是,学术争论的前提是双方都应就某一科研项目拿出科研成果来,这才是对等的学术争论,否则,学术争论就成了街头吵架。”

　　前些日子,有媒体披露某位专家在全国第十三次中西医结合肝病学术大会上作专题发言,介绍自己用茅台酒与其他酒所作的对比实验表明,包括茅台酒在内的所有酒都对肝脏产生损伤作用。程明亮参加了这次大会,还是大会的副主席,他没有这个印象,又怕自己的记忆出错,便查阅大会编印的论文集,但没有找到这位专家有关这一对比实验的学术论文;又查阅大会的日程安排,也同样没有找到这位专家作了这一专题发言的记录。对于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程明亮对记者苦笑:“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从“学术商业化”到“学术棍棒化”

　　事实上,不管是程明亮坚持自己在学术求真,还是有关专家指责他在学术造假,都属于学术领域内的争论,是任何科研成果都可能遭遇的事情,茅台集团从未想到自己会卷入其中。

　　茅台集团党委副书记、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乔洪向记者声明:“到目前为止,我们从没有委托过任何机构或个人从事茅台酒与人体健康关系的科研,更没有要求任何机构或个人为茅台酒与人体健康的关系提供学术支撑。程明亮的科研成果,是在贵州省科技厅的支持下取得的,完全是独立进行的严肃的科研活动,我们从未为他的科研项目支付过一分钱的费用。过去,我们尊重程明亮的科研成果;现在,围绕程明亮科研成果产生了不同意见,我们同样也尊重有关专家的看法。因为我们相信,学术争论可以帮助我们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走得更远。”

　　应该说,茅台集团对这场争论保持了高度关注。毕竟,作为茅台酒品牌内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国酒喝出健康来”这一深入人心的市场理念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程明亮科研成果的推动。“但是,”乔洪指出,“这决不等于学术之争就可以把企业扯进去搞‘缺席审判’。”

　　早些时候,有报道见诸于新华网,文中把有关专家对程明亮研究成果的质疑上升为对“学术商业化”的讨伐,并带出“企业该如何承担社会责任”这个话题,暗示茅台集团是“学术商业化”的幕后操纵者。

　　紧接着,内容极为“疑似”的报道又见诸于南方某报。该报道不仅在标题上把程明亮的科研成果直接定义为“涉嫌学术造假”,文中更是只差点名道姓地指责学术造假的背后是“企业搞不实宣传和欺诈性营销”。

　　新华网的报道出来后,茅台集团便致函新华社领导,就该报道把学术之争中一方的观点轻率扩大化为对国酒这个民族品牌进行损害的做法提出意见。此意见得到新华社领导的高度重视,并指示新华网撤掉了这篇报道。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消息灵通人士告知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新华网的报道被北方某刊转载后,另一家大型白酒企业迅即购买了大量当期该刊广为散发。而当新华社领导已经指示新华网撤掉该报道后,让人不解的是,仍有一些报刊还在以转自新华网或新华社稿的名义登载该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撤掉的报道还能在这些媒体上投胎重生?一位知情人士向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领导道出了个中缘由:“如果有人出钱要求转载这些报道,在广告费与社会公信之间,要让一些媒体作出正确选择确实太难了。”

　　茅台集团总经理、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袁仁国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程明亮作为一个在肝病医学领域享有学术声誉的知名专家,他独立完成了一次客观上证实茅台酒与人体健康有着直接关系的科研活动,而我们只是在产品宣传中如实告诉消费者专家做了什么科研,成果是什么。企业的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在国内、在全世界于情于理于法都是说得通、立得正的。如果说这种行为也要被贴上‘学术商业化’的标签,那么利用学术争论去诋毁竞争对手,搞不正当竞争,这种伎俩应该叫什么?我看应该叫‘学术棍棒化’,这难道是正常的吗?”

　　袁仁国对“学术棍棒化”过程中一些媒体在价值判断上的良知缺失表示痛愤。他说:“为了向世界推介自己生产的葡萄酒,法国从政府到媒体众口一词,大力宣扬其保健功能,也正因为如此,法国的葡萄酒在世界上销售得最好。而对于包括茅台酒在内的一些民族文化瑰宝,我们的一些媒体怎么就忍心如此作践呢?”

　　记者就此请教了北京一位法律专家,他认为,国酒作为一个在国内为数不多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民族品牌,是国人的骄傲,理应得到更多的推介、宣传、爱护和珍惜,在这方面,新中国历代党和国家领导人就是最好的典范。他告诉记者:“国酒引用经国家相关程序承认了的科研成果推介、宣传自己,这是很正当的企业行为,如果指责其是在搞欺诈性营销,那也要以经国家相关程序承认了的科研成果作依据,拿不出这种依据,从法律上说,就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茅台集团要面向社会设立科研基金

　　媒体在报道围绕程明亮科研成果产生的学术争论时,有一个观点被多次引用,即“还学术以尊严。”

　　“过去,我们对学术的尊重表现为,学术是专家们的事情,我们不要参与。现在看来,这种态度值得检讨。”茅台集团董事长季克良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了他的另一种思考。

　　据他介绍,作为茅台酒品牌内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国酒喝出健康来”这一市场理念之所以深入人心,还不仅仅在于其能护肝保肝,更在于其对治愈小到感冒大到胃病、糖尿病、肝癌等也有疗效。他说:“程明亮的科研成果,只不过是从学术层面上初步解释了茅台酒为什么能护肝保肝,但在他作出这一初步解释前,茅台酒能护肝保肝便已是客观存在,是许多消费者都承认的事实。同样,现在还没有人能从学术层面上对茅台酒为什么可以治愈感冒、胃病、糖尿病、肝癌等作出解释,但这丝毫也不妨碍上述事实的客观存在,许多消费者都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主动证实了这一点。”

　　茅台集团这几年收集了这方面的大量个案,调查人员为讲述者一一录了像。值得一提的是,继1993年对员工作了健康普查之后,2001年和2003年,公司又两次让员工接受了健康普查,普查结果再次表明,的确存在长期适量饮用茅台酒不伤肝脏的事实。

　　季克良指出:“我们应该尊重学术,学术也应该尊重事实。事实是,酒精不等于白酒,而茅台酒不等于普通白酒。”据他介绍,茅台酒酿造工艺与酿造环境之独特,本身就有许多神秘的地方还未能解释清楚,从严格意义上说,是一项系统的生物工程,博大精深。但有一点已为科研所证明,成为不争之事实:即作为一种天然发酵产品,茅台酒中易挥发物质少、酸度高、酚类化合物多、酒精浓度最为合理、存在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及金属硫蛋白等物质。

　　1999年,中组部组织国内中青年专家到茅台酒厂作国情调研,季克良向他们介绍了茅台酒能治病保肝的情况。调研组成员、北京医科大学副校长、内科肝病和病毒分子学专家王宇评论说:“季克良的说法是对医学界的挑战,但很有道理,因为人们所用的一些药品、保健品等相当一部分就是微生物发酵的产物。茅台酒综合了本地的水质、土质、微生物等因素,通过科学的、自然的发酵过程,就会产生一些非常复杂的化合物质,而这些化合物质在一般物质里是不存在的,很可能对人体健康有益处。”目前的科研进展,特别是在茅台酒中发现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和金属硫蛋白,用季克良的话来说,是“在很大程度上证实了王宇的推论”。他告诉记者:“对茅台酒,或者说对一些我们现在还无法解释的事实,我们不能用习惯思维随意否定科研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季克良与袁仁国、乔洪等人的共同看法是,用科研去揭开“茅台之谜”,搞清楚学术上有争议的东西,这既是一个对企业、对品牌负责的问题,也是对事实负责、对历史和人民负责的问题。

　　他们告诉记者:“‘恪守诚信’是国酒的核心价值观,在国酒有益健康的问题上,过去,我们在推介和宣传中向消费者交代了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现在,我们有义务帮助专家们通过科研的方式来对这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向消费者作出独立的负责任的解释,不管这种科研是以实证还是以质疑为切入点的,我们都将给予支持。”

　　作为这种支持的体现,茅台集团决定,拿出1000万元设立面向社会的茅台科研基金,用以资助海内外专家独立开展解释神秘茅台的科研项目。据悉,有关方面正在起草该科研基金在申报、评估、认定方面的实施细则,待细则出来后,将向社会予以公布。

　　季克良、袁仁国、乔洪三人告诉记者:“我们认为,这是‘还学术以尊严’的最好方式。基金设立后,我们欢迎像程明亮这样的专家来申报项目,也欢迎那些质疑程明亮科研成果的专家来申报项目。因为无论实证与质疑,在揭开茅台神秘面纱的问题上,都是我们探索未知世界的动力。”

　　作者：罗舒　来源：金黔在线—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