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奈成追忆（外交官亲历）(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9日05:26 人民网-人民日报

1984年3月李先念主席会见阿拉法特，中为本文作者。

　　时延春

　　阿拉法特是中东一位风云人物，也是世人熟知的一位传奇人物。在与他的交往中，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1984年3月，我第一次见到阿拉法特。当时我作为译员随李先念主席访问约旦。访问期间，我们参观了昔日卡拉马战役战场。1968年3月21日，以色列出动大批飞机、坦克和1．5万名官兵，大举进犯约旦河东岸的卡拉马，旨在消灭设在该地的巴勒斯坦游击队基地。阿拉法特亲自指挥“法塔赫”战士浴血奋战，重创以军，取得了重大胜利。阿拉法特名声大振，于1969年出任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在漫长的斗争岁月里，他为巴勒斯坦事业呕心沥血，出生入死，英勇奋战，历尽艰险。当李先念主席在约旦首都安曼会见他时，我看到他面颊瘦削，胡子花白，但目光深沉而坚毅。他对李先念主席说：“我的胡子都白了，但战斗还在继续。”

　　1984年5月，阿拉法特第四次访华，我担任翻译。5月7日，时任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的邓小平亲切会见了阿拉法特。邓小平对他说，你们为了自己的正义事业奋斗了几十年，看来任何正义的事业都要经过艰难困苦的。中国永远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正义斗争，直到取得最后胜利。数日的密切接触，我从阿拉法特那里了解到许多他和巴勒斯坦人民斗争的情况。在他离开北京时，我们热情拥抱，互吻面颊。过了不久，他给我寄来一批介绍巴勒斯坦问题的书刊。

　　1985年我调中国驻埃及大使馆工作，同年11月，我在开罗欧鲁巴宫再次见到阿拉法特。老友重逢，双方都感到非常亲切，拥抱亲吻，合影留念，颇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感。

　　在开罗工作期间，我与夫人多次与阿拉法特的大姐英阿姆、弟弟法塔希会面交谈。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有机会与阿拉法特的战友、部下晤谈，话题自然都离不开阿拉法特，我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听阿拉法特言谈和演说，很容易受到感染。他总是充满了激情。他演讲时候的风采也最能显示他的内在个性，声若洪钟，铿锵有力，不时挥动着那有力的双臂，极具号召力。

　　阿拉法特总是头缠黑白或红白格头巾，身穿墨绿色军装，腰间挎一把手枪，俨然一位沙场老将。究竟手枪里有没有子弹，始终是个谜。对于阿拉法特头巾颜色的含义，他自己有专门的解释。他说，黑白方格代表巴勒斯坦农民，红白方格代表沙漠中的贝都因人，方格中的白色代表居住在城里的居民。阿拉法特说，1967年6月第三次中东战争后，他在以色列占领区生活了4个多月。那时，他效仿当地的农民戴这种方格头巾，从那时起，他一直戴这种头巾，借以显示他的独特风格。

　　长期以来，阿拉法特一直留着络腮胡子。当人们问他为什么不刮胡子时，他解释说，巴勒斯坦人与其他阿拉伯人一样，都喜欢留胡子，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此外，他认为，每天刮胡子要花去15分钟时间，照此算来，每个月花去450分钟，也就是7个半小时。他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很难办到。于是，他干脆不刮胡子。

　　2003年，我应约撰写《凤凰涅槃中的阿拉法特》一书。当阿拉法特得知这一消息后，委托巴勒斯坦驻华大使转告我，在巴勒斯坦事业处于困难时刻，他没有被人遗忘，尤其令他感动的是，还有人为他写书。这本书出版后，阿拉法特于2004年1月23日给我发来一封亲笔信，他称我为“亲爱的朋友”，并对我表示深切谢意。

　　阿拉法特为巴勒斯坦事业而奋斗，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有人说，阿拉法特所遭遇的未遂谋杀次数几乎与他的年龄相等。他曾经说过：“我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也许就在今晚或明天。”以色列情报局曾长期把阿拉法特列为头号捕获对象，并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将阿拉法特置于死地。但阿拉法特凭着智慧和勇敢，一次次死里逃生。

　　有人问阿拉法特，他遇百险而无一难，其奥秘何在。阿拉法特笑而不语，但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负责安全和反谍报机构官员哈拉夫却坦言相告：“60％是靠阿拉法特的鼻子，或者说，他对危险的警觉；30％是靠运气；另外10％可以记在我们情报机构的功劳簿上。”哈拉夫补充说：“当阿拉法特兄弟乘坐汽车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时，就连我们这些和他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何时动身，走哪条线路。”

　　从2001年12月到这次生病，阿拉法特一直被软禁在位于约旦河西岸城市拉马拉的官邸中。这座官邸多次遭以色列空袭、炮击和坦克破坏，到处是残垣断壁和碎石瓦砾。阿拉法特除了在这里办公和会客外，还住在这里。

　　近三年来，阿拉法特已在这样的环境中形成了适合自己的生活规律。这位老人每天清晨4时起床，先诵读《古兰经》，再看阿拉伯文和英文报纸。稍事休息，再开始锻炼身体。锻炼方式非常简单，因受条件限制，也就是在室内活动活动手脚，骑一会儿自行车。偶尔，他在贴身警卫保护下走出办公楼，坐在废墟中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早上6时30分左右用早餐。他的生活一向俭朴，惯常的早餐也就是芝麻面包加奶酪和鸡蛋，喝点果汁和加蜂蜜的红茶。然后他开始工作，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用午餐。他一般不单独用午餐，通常都与到访的客人和共事的助手共进午餐。下午睡一会觉，他又继续工作，晚上10时之后用餐，晚餐多为清淡的食品和水果蔬菜。他睡眠很少，每天最多睡五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工作。这对于古稀的老人来说，实属罕见。

　　2004年10月29日，75岁的阿拉法特去巴黎就医，一去不归。噩耗传来，令人哀痛不已。

　　《人民日报》 (2004年11月19日第十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