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王小石案”背后的地下公关公司

　　中国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发审委工作处副处长王小石11月4日被北京检察机关带走后，有关王小石在深圳与他人合开“财经公关公司”的消息不胫而走。

　　东北证券涉嫌其中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与王小石合伙在深圳开展地下财经公关业务的是东北证券深圳投行部的员工。记者随后找到了东北证券在深圳的两处办公地点：福田区百花五路长源楼与红荔路38号。当记者询问某某是否在公司时，东北证券前台工作人员显得比较警惕，在得知记者的身份后表示对该人的去向不太知情。

　　知情人士透露，今年6月份，与王小石关系密切的原东北证券人士与妻子离婚，因财产分割等原因，其妻举报他有一大笔钱存放在某处，公安部门介入后，就财产来源不明将该人逮捕，随后王小石进入警方视野。

　　发审委名单“售价”50万？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一份发审委名单竟被地下财经公关卖到50万元的天价。

　　深圳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要拿到一份审核自己材料的发审委委员名单，提供名单者开价是50万元。证监会发审委员共有30余名，而每审核一家企业过会的委员为7名，委员一般随机挑选，具有很强的保密性。有个别企业为了能顺利过会上市融资，铤而走险购买委员名单。这在圈内早有传闻。”

　　另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王小石羁押期间，交代的涉案人员已达20余名，涉及证监会有关部门及部分中介机构。王还交待其出售名单获利总额近千万元，其中有300多万元已说清了具体行贿的上市公司。

　　神秘的发审委员

　　“我们给许多企业做过上市公关，有成功案例，境内外都有，你说的情况可先跟我们深圳的合伙人联系。”18日下午，一位自称证监会发审委委员的人士在电话中这样告诉暗访笔者。当日上午，笔者以深圳一家公司上市证券部人员的身份，对部分兼职发审委委员的工作单位进行电话暗访，发现虽然身陷王小石事件旋涡中心，地下财经公关公司运转依旧，显得气定神闲。

　　笔者致电位于北京的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该所据称拥有发审委委员。

　　“我是深圳一家企业，上市材料已经交到证监会一年多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我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呀？”

　　“不是每个企业都能顺利过会的，每年每个行业的上市名额是有限制的。”

　　“我们不在限制名列之内呀，已经等了快两年了。”

　　“是不是报表有问题？”

　　“报表也应该没问题，都是经过事务所审核的。”

　　“那可能是工作程序问题，活动空间太少了吧(笑)。”

　　“我们非常想扩大活动空间，你们能提供公关帮助吗？”

　　“你们公司在哪里？现在负责人不在，先留个电话吧，我们再联系。”

　　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开头的一幕发生了。

　　笔者无法证实后来跟笔者通电话的就是那位发审委委员，但笔者将来电号码查实后发现，该电话确为北京那家事务所的办公电话，该事务所也正好有一名发审委兼职委员。

　　财经公关 公关北京

　　“财经公关公司主要分布在北京、上海与深圳3个城市。全国大约有30多家正规的财经公关公司。其中上海大约有10家左右，深圳有5家左右，其他的在北京。”上海一家在圈内比较知名的财经公关公司负责人车军(化名)17日告诉笔者：“目前财经公关行业整体比较混乱，门槛低，鱼龙混杂。正规的财经公关公司，跟企业签订合同，合同额一般在10多万元，最多也仅几十万元，而地下财经公关，因承诺能解决企业上市前的根本性问题，往往能签到上百万甚至上千万元大单。虽然行为违法，但因利润高，还是有人敢去冒险。”

　　据透露，在北京市场上，地下财经公关公司主要分两类：一类是有些人利用自己与中央有关部门有些关系，从事“财经公关”活动。这部分财经公关公司的一大特点是，它们本身不以公关公司身份出现，主要隐藏在一些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协会、研究所、甚至媒体或券商的下属部门之中，主要靠与官员的人脉关系打通“后门”，令监管部门防不胜防。

　　另一类是打着证监会等金融机构官员的旗号，称与某某委员很熟，能提供委员的电话号码、合影照片等，赢得企业信任收到首笔保证金后，便逃之夭夭。

　　对北京财经公关公司多而乱的原因，深圳一位业内人士分析，主要还是因为发审委员大多在北京的缘故。在糖衣炮弹的不断诱惑下，个别官员经不住考验，“后门洞开”的情况时有发生，王小石案件给监管者的监管制度带来挑战。

　　财经公关 “攻关”依旧

　　而笔者在采访中最大的感受是，虽然身处王小石事件旋涡中心，地下财经公关依然公关不止，神闲气定。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笔者，地下财经公关公司的寿命通常很短，有些公司做一两年就销声匿迹了——“相关人士”赚一笔就抽身罢手，既保住了到手的利益，也能保全自己和幕后人物的安全。

　　然而，尽管生存时间不长，但此类公关公司依然层出不穷，原因很简单：巨大的获利空间和背后“靠山”的完美结合，“前人”们的“成功经验”也给了他们极大的刺激，他们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利益的驱动让他们纷纷杀入“攻关”行列，而监管的漏洞也在这个过程中一次次被“误解”为这是一项“安全、高效”的业务。

　　就在笔者截稿前，北京另一家据称“与发审委委员有密切关系”的会计师事务所给笔者回话，要求笔者到北京“面谈”——公司业务依然很“正常”。

　　买卖名单不会“再现”

　　中国证监会副主席屠光绍说，经过改革和完善，中国证券发行机制已经走向透明，诸如买卖发审委委员名单之类的事件已不可能出现。

　　中国证监会副主席屠光绍在11月20日举行的“中国证券市场年会”上说，今年以来，在完善证券发行和上市核准机制方面，证监会完善了发审委制度，从过去的封闭和不透明发展到现在的开放透明。现在负责审核企业上市资质的发审委委员名单都是公开的，每个企业都知道具体负责审核的委员名字，因此不再存在买卖发审委委员名单的可能。

　　根据中国证监会的有关规定，发审委的职责是“审核股票发行申请是否符合公开发行股票的条件；审核中介机构及相关人员为股票发行所出具的有关材料及意见书……”

　　（本报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