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塘(冰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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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22日05:10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
焦正安 扒塘,是腊月、正月里的农活儿,就是抽去塘里的水,把塘底的淤泥挑到麦田里去。 水是塘的衣衫,塘的装潢。脱去衣衫除去装潢的塘,是裸体的塘,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塘底和海底一个样儿,有峡谷有山岭,还有沾满泥油的木桩树疙瘩、石块砖头、破缸破罐破盆破碗。 塘深、塘大、塘里的大鱼扣不上来或者是有吃鱼的鱼如鳜鱼之类、靠塘的麦田肥力不够、塘里淤泥罱不尽,这几个缘由占上大半才扒塘。扒塘先得打坝,切断这个塘和别处水域的通道,然后在最深的地方安上水车或者是抽水机抽这么几天几夜。 起初,现出一个一个水汪,有圆的、有椭圆的、有长条儿的。抽不到水了,就有社员卷起裤脚下去,用大锹理一理,把几个水汪汪串在一块儿,就又抽得到水了。 扒塘最大的乐趣在于捉鱼。扣鱼叉鱼钓鱼,总给捕鱼者几多遗憾。扒塘则是竭泽而渔,一条跑不了,非常杀心火。鱼儿感到自己的世界变小了,便在水汪里转身,搅起了水花。水汪越来越小,水越来越混,水花显得越来越大。有人为鱼的品种大小争起嘴来:“(水花下面的)是一条青鱼,十斤足足的。”“黑鱼哟,五六斤吧。”“跟你赌!”……还要说出什么鱼打什么花的道理来。 塘是队里的,鱼儿叫“家鱼”,意思是公家的鱼,归集体。男人都来捉鱼,女人、老人、小孩全来看热闹。哪怕是零下几度,捉鱼人的腿陷进五六十厘米深的淤泥里,脸上沾满了泥点,也不叫一声冷……队长默许一下,家鱼算捉“完”了,人们便开始捉野鱼,谁捉到谁拿回家。看到一个水花,便有几个人凑上来,有捏叉的,有张网的,有提篮的;几个人争先,往往被搅了。野鱼小的多,偶尔有条三五斤重的,捉到大鱼的男人咧开嘴笑:“皇帝是假的,福分是真的。”塘边几个跟着咧嘴笑的,便是他的家人。吃鱼没有捉鱼欢。 挖淤泥时,碰巧会挖一只河蚌出来;即便挖破了,也有人拿回家。寒冷的日子里烧一碗乳汁似的河蚌汤多鲜呀。这时候,方知河蚌之用心专一也。它没有鱼儿灵活,可钻劲儿比鱼儿大,钻进淤泥下的死泥(结实,无肥力)里,竟没有躲过锹祸。呜呼! 邻近的姚圩小队,真让人眼红死了。大港(就是小河)在这儿扭出个塘来,有二十来亩呢,好深好深。大港像肠子,姚圩大塘是个大肿瘤。里面有整棵的树杈,据说是有意放进去的,为了防人用网偷鱼。你下网咋,像刺猬的树杈绊住你的网。我们去土桥上学,每天打塘边上走,总要多看几眼,这个三联大队最开阔的水面。姚圩大塘年年扒塘,为了捉鱼;春夏涨水时鱼儿到此一游,觉得这地方不错,就不走了。人们就巴望着它们多来些,来了就不走。这个天然渔场扒一回塘,要捉好几百斤鱼呢。 近年来,没有扒塘这事儿了。搞方整化,几十岁几百岁的塘差不多填完了,新挖的河浅,平坦,淤泥少。我现在是在记忆的深处“扒塘”扒出了美味的农活儿。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11月22日 第七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