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没有？如今冬日寒风凛冽时，从外面一脸灰尘闯进屋里的人，十有八九捏着副手套；夏日炎炎时，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跨进室内的人，也大多是一边走，一边从汗浸浸的手臂上往下扒手套……很明显，骑车族。
手套不再值得炫耀，这从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社会的进步。在中国，绝对是经济水平快速提升在服饰上的点滴反映。
但是，手套的功绩不可抹煞，它曾包含那么多，它曾代表高贵的身份。手套在城市人生活中，曾是重要的礼物。商场柜台里，总是摆着各种质料、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手套。那些皮手套越做越精，越做越好看，手套不管怎么保暖，都在保暖的同时考虑到美观。外面是皮革，里面是皮毛的，也要做成“十指尖尖”的样儿，当然这是女用手套。手套口边还常要翻出一圈美丽的皮毛，手套的质地如何，引申到价格高低，这圈皮毛往往能说明问题。
当大小两块同样款式的手表装在一个盒里，被称作“鸳鸯表”的时候，手套也被装成男用女用两对的礼盒。这些其实不算什么，更有感情色彩，或说最能打动人的，是情人之间赠送手套。记得我还不太懂事时，就常见自己家和亲戚家的哥哥姐姐们，和他们的未婚妻、未婚夫之间互赠手套。有时当众炫耀，姨姐们凑在一起时，不无得意地显示她“那位”送她的手套如何如何好，被比下去的姨姐，也会因此生气、嫉妒，然后再去埋怨那个送手套的，并把满腹怨气撒在他身上……邻居姐姐们也自己织手套送给“对象”（北方人称未婚夫或未婚妻，有些地方婚后仍然这样称呼）。那份精心，近乎虔诚，我更大些理解了她们，那是把一颗心织进手套里了吧。社会节奏慢，但情意却那么纯，那么浓。
如今的女孩子们，不再希望情郎送手套了，她们想要的是汽车，而手套价值已相去甚远，再送会被认为是开玩笑。
其实手套也有过辉煌。古代欧洲王室贵族摆好姿式让画家画像时，总忘不了一只手戴上手套，然后再抓着另一只手套，手套白白的，显示出身份，显示出尊贵与富有。我下乡那几年，也学着他们的样，照过一些这样姿式的照片，现在看来虽然好笑，但也很好玩儿，至少它还代表着20世纪七十年代初青年人对手套的重视。
古代农夫不戴手套，可是现在开手扶拖拉机时戴着手套；过去泥瓦匠不戴手套，可是如今的建筑工人，尤其是架子工，个个都戴着帆布手套。手套不大，它仅属于人的躯体的末端服饰，但也蕴涵无限，不是吗？
（华梅 文 董克诚 插图）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11月22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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