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集与水共舞70载(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22日10:52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老人在黑河水库拦河大坝坝顶上。

　　今年重阳节，老人与夫人被接到黑河金盆水库，老人指着库水向夫人细说当年建库时的情景。

　　据有关方面统计：石头河水库从1996年开始为西安供水，迄今已累计供水6亿吨，在黑河引水工程竣工前，它为缓解西安用水紧缺发挥了巨大作用。今年8月间，西安供水有限公司又与陕西省石头河水库西安供水工程有限公司签订了长期供水合同：石头河水库确保每年为西安实际供水不低于3500万吨，不高于9500万吨，如遇意外情况，将根据实际要求满足西安用水需求，为我市未来的城市供水提供有力的保障。

　　看到这段文字，相信读者一定有种快慰的感觉。然而，它的诞生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引石头河库水提案历尽波折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西安城市用水基本依赖地下开采。据不完全统计，当时的深水井多达500余眼，由于过度开采，水源枯竭，导致市区地裂缝不断扩大延伸，钟楼下沉、大雁塔下沉并开始倾斜，当时市上也有过“改抽地下水为引地上水”的设想，但惟一可以利用的石砭峪水库又是个“病库”，无法保证日供西安库水8万吨的最低要求，计划因此搁置。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经过勘察论证，我市决定修建黑河引水工程，但工程浩大全部竣工最快也得10年，在此期间西安水荒又当如何解决？

　　作为我省出了名的“老水利”，作为原市政协委员、西安水电设计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张文集对秦岭北麓几个大些的水库的蓄水量，心中基本有底。经过一番比较，张文集认为省管的石头河水库在此期间为西安供水比较理想：石头河水库1982年建成后，共调节水量约3.8亿吨，蓄水量可靠，除满足渭河两岸灌区用水外，每年尚可调出1亿吨水支援西安；石头河水库距黑河未来水库库址约50公里，且在眉县境内沿山一线的东干渠配套有序，可以利用，能够节省很大一笔投资；在筹建黑河引水工程的同时，不失时机引进石头河库水，既能加速黑河大坝修建工程，又可缓解迫在眉睫的西安水荒。于是，1990年初张文集向市政协提出了“引石头河库水进西安”的提案。

　　这一提案虽说得到了大多数政协委员和业内人士的赞同与认可，但在某些部门与少数人中有些不同看法。他们考虑在申请黑河引水工程国家立项时，再提出石头河引水问题，会不会影响黑河的立项？省上有位负责人也根据陕西省水利厅关于《关中西部重点水利工程联网》的意见指出：“从全省水利工程布局看，引石头河库水到西安问题很多”，不同意这一提案。与此同时，一些水利专家还撰写了《西安市城市供水水源规划》，强调指出“西安市不需要境外客水”。一时间，张文集老人陷入了极度的孤立。当时他正住院疗养，有些好心的同志来院探视时提出让他与大家“合拍”，老人苦笑着说：“‘合拍’容易，还能明哲保身，可是，如果钟楼垮了，雁塔倒了，咱搞水利的良心何在！”

　　一生与水利结缘的张文集老人此刻显得十分冷静，深知要想顶住压力，说服人们，首先必须具备科学的分析与充分的论据。他不等病愈便出院直奔关中西府一带，展开更深入细致的调查。等他风尘仆仆返回西安不久，一封封、一件件的提案和调查报告就很快送到省、市及中央有关部门。其内容很能调动人的思维：“引水”之争主要源起关于《关中西部重点水利工程联网》的意见，其焦点是“石头河库水除供灌区用水外，尚有余水1.52亿吨”，这部分余水如何利用？该《联网》的意见是“解决宝鸡市部分缺水”。究竟这些水是给宝鸡合适呢，还是先给西安缓解水荒理想？老人将其中利弊形象地作了个对比：石头河水库距宝鸡约70公里，地势西高东低，要通水尚需另造多级电力抽水站，且由南向北越过渭河时，还得修造倒虹吸水下管道或架高空渡槽，结果“豆腐变成了肉价钱”；相比之下，石头河水库距黑河未来水库只有50公里，大部分干渠业已疏通，根据地势比降，通水可以自流，符合“多快好省”精神。二者一权衡，这1.52亿吨余水该给谁就再明白不过了。

　　至于西安需不需要“境外客水，”老人至今哭笑不得。他说，所谓“西安市不需要境外客水”，那是老黄历———多为解放前的历史资料！想想看，解放前西安有多少人口，现如今又有多少？两个敢比吗！根据未来城市发展需要，作为水资源的不断补充，一些“客水”仍会根据需要继续供给西安。

　　争论终于有了转机。全国政协七届四次会议结束后不久，时任政协副主席的前水利部部长钱正英来西安视察，在仔细观察了黑河引水工程和石头河水库，听取了有关专家关于西安地下水资源的汇报后，这位老水利部长果断指出：引石头河库水来西安十分必要，要“抢救西安”。在他的建议下，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邹家华同志专门在京召开了“西安城市供水工作会议”，决定西安黑河引水工程由国家计委立项，石头河库水两年内引进西安，日供库水50万吨，库水进西安后，城区地下深井要部分关闭。一场“引水”的争论至此总算画上了句号。

　　1996年初夏，引水工程全线竣工。6月28日，“石头河西安供水工程通水典礼”在眉县汤峪镇隆重举行。当通水典礼的实况和专题片《不要忘记张文集》在电视上播出后，张文集的老伴流着泪说：“老汉这几年累扎咧，没明没黑地写，脊背都快弯成骆驼了！”张文集老人却很诙谐地说：“老伴，不是骆驼，是秦川牛，顶倒墙……”

　　6个孩子两个聋哑

　　张文集把自己比为“秦川牛”，固然是句笑话，可他的执著精神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的确令身边工作的人们折服。从23岁由西北工学院（现在的西工大，当时校址在陕南城固）水利系毕业至今，老人整整为陕西的水利拼搏了70个年头，西安附近乃至关中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辛勤的汗水。

　　1958年6月间，省上决定扩建临潼华清池，准备当年国庆期间接待外宾，任务重，工期短，且多项设施与“水”有关，领导研究由时任副市长的杨晓初挂帅，张文集具体负责扩建工程。为了日夜赶任务，他在工地一呆就是3个月，不巧这时候他的几个孩子患菌痢先后住院，杨副市长劝他回西安看看，他始终没离开过工地，后来杨副市长只好派自己的秘书代为料理。张文集不是历史上治水的大禹，但为工作“过门不入”何止一次，老伴难产，车过市产院没有进去；孩子病重，远远遥望家门悄然离开……让人感到十分遗憾的是，他的6个孩子中，有两个都是因为延误治疗而成了聋哑人。

　　面对如此不幸，一般人恐难承受，但为了终生“与水共舞”，老人至今无怨无悔，文革期间，张文集受迫害被送回原籍劳动。宝鸡峡水利工程工地负责人赵师雄来家私下问他：“都说你撑得硬，敢不敢来工地给我帮忙？”他胸脯一拍：“敢，为了‘水’我死不足惜！”没过多久，宝鸡峡水利工地上多了一名“地下高工”，擦黑车接走，麻亮送回来。

　　1985年初夏，联合国粮农组织要在我国十省市评估渔业项目，时任副市长的卢剑国向市上建议请已经退休的张文集“出山”当领队。那些日子老人正在汤峪疗养，一听说市上点了他的“将”，匆匆赶到西安投入筹备。没出3天，一支由各区县90名技术干部组成的考察队，便在基层积极展开了工作。那年张文集虽然刚刚退休一年，但他已经74岁了，不服老的他硬是领着这帮后生，栉风沐雨考察完7区6县，并很快写出了评估材料。没料到的是，材料上报后不久，却被粮农组织退了回来，意见是“中国十省市惟有西安（周至）供水公式不适用，当地政府选点不好”。

　　面对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结论，老人没有气馁，关起门来重新计算求证，直到反复审核验证我方无误后，才给粮农组织发函，要求派人赴罗马进行技术答辩。对方复函索要中英文书面材料，老人很快将材料译好迅速寄出。经对方邀请专家专题研讨后，终于在1988年来函致歉并表示：“周至供水公式符合实际，如同意我方再派人来……”这个犟老汉到底为我市挽回了尊严与荣誉。事后，卢副市长和一些老同志对其认真精神大加赞赏，老人却扯得很远：“我幼年时，有个老师写了一个‘真’字叫我认，我未加思索便认了出来，但老师却摇着头开导我，此字该认真时认‘真’，不该认真时还可以‘直八’一下。这个老师我很尊重，但他的‘直八’哲学，我却一直引以为戒。这大概就是我常常闹点‘离经叛道’笑话的借口吧”。

　　人到晚年仍恋水

　　从石头河库水引入西安至今，8个年头已经过去了。在这8年中，张文集始终还在围绕一个“水”字做文章，在小小的斗室里笔耕不辍。1999年6月，“开发大西北”的号角吹响后，“治理生态环境，把水资源的开发、利用和保护放在突出位置”的动员令，又一次激发了这个不知疲倦的老人，他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起五更，睡半夜，查阅、研读了大量的“水”资料。其后不久，老人联合一批志同道合的老伙伴，以“开发西北、水为先行”为思路，向国务院、水利部和省市领导寄出一件又一件报告和建议，并撰写了《引红济石》《引洮济渭》和《引嘉济汉济渭》等十几篇论文，有些已经在国内期刊上发表，为西安城市长远供水和渭河川实现“湿地”化，早早绘制出了更科学、更超前的蓝图。

　　张文集，是一个辛勤的老人，快乐的老人，也是个健康的老人。今年整整93岁的他耳不聋，眼不花，不戴花镜能写一笔端正的蝇头小楷。本世纪初，全省评选出的240名“健康老人”中，张文集排名第一。周围的人都说他退休了，可他真的是退休了吗？70载如一日，与水共舞，永不停息。文／图记者姚村社通讯员孙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