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与丈夫生死相换

　　为医治瘫痪丈夫耗尽家产，很多人劝她放弃，她却说：

　　我愿与丈夫生死相换

　　4年里动过5次大手术，先后住过19家医院，曾持续昏迷139天，耗去各方筹措的资金百余万元……

　　为了照顾全身瘫痪的丈夫，千方百计寻求治疗的办法，这4年里，李瑞珍流干了眼泪，愁白了头发。人瘦了，手、脚因操劳过度已溃烂、变形，过去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现在变了一个人。然而她那手脚不能动弹的丈夫，身上皮肤却如常人一般光滑，没有一个褥疮，没有一处溃烂……

　　凡是她丈夫住过的医院，医生均表示他已无从医治，甚至有医生断言：她的丈夫活不过两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曾劝她放弃，但李瑞珍却说：“就算是我的生命不要了，也要我丈夫活着。”

　　李瑞珍的故事在东山区五羊新城一带不胫而走，感动了越来越多的人，记者也收到了读者报料，旋即赶往李瑞珍家。

　　“我一直哭，哭着签了家属同意书，哭着坚持继续治疗。”

　　53岁的李瑞珍，个子不高，身子瘦削。初见她时，她刚给丈夫喂完早饭，头发有些蓬乱，稍显破旧的外套上还残留着食物和药品的残渣。

　　她的丈夫叫王长生，今年58岁，躺在床上的他呼吸沉重，只有眼珠可以微微转动。李瑞珍一边帮他做按摩，一边喃喃地告诉他：“南方日报的记者来看我们了，谢谢他们哦。”

　　王长生是江苏丹阳人，曾是海军某院校的一名正团级干部，转业后到广州海运局分公司工作，不久从船政委调任分公司党委书记。

　　4年前，噩运突然降临——王长生被诊断出患有包括脑溢血在内的6种病症。动过第一次手术之后，医院的专家对她说，你的丈夫已经没救了，就算勉强维持生命，也会全身瘫痪。

　　“我只是哭，一直哭，从病房哭着去交费，哭着签了家属同意书，哭着坚持继续治疗。”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李瑞珍的眼圈微微泛红。

　　透过李瑞珍家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条曲折的河涌，许多错落有致的高层建筑，可惜这些景致她已无暇顾及。

　　“几年时间里我都没时间看儿子。”

　　李瑞珍放好碗筷，随即翻出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哗”地一声，倒在茶几上的是她丈夫的几十本荣誉证书。她自豪地说：“我的丈夫很有才气，英语、法语和俄语他全都懂，年年都是优秀工作者。”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的脾气有些急躁，但是他忠厚老实得很。”李瑞珍一脸幸福地说，“我19岁那年认识了他，那时他在北京工业学院读导弹、原子弹专业，曾经做过仪仗队队长。5年后，我们结婚了。那个时候，他家里很穷啊。”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很快又凝重起来，“他这一辈子很辛苦，毕业后就自愿去了最艰苦的前线海岛，转业到海运局以后又总是加班。”

　　“许多人都说，如果没有我，我老公早就没有了。”

　　李瑞珍给笔者播放她儿子的婚礼录像，录像中的王长生身着西装，戴着礼花，显得十分帅气，李瑞珍也比现在年轻许多。“我儿子1999年结的婚，第二年，我先生就病倒了。后来为了照顾他，几年时间里我都没时间去天河看儿子，都是他们来看我。”李瑞珍无奈地说。

　　“去年，东山区一家医院不敢接收我老公，怕他病死在里面。从那以后，我就自己在家照顾他。许多人都说，如果没有我，我老公早就没有了。”

　　丈夫原来所在单位流传着一句话：“王长生有他老婆死不掉。”很多同事也都对她说：“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在丈夫之前。”部门领导专程来看过她，走时留下3000元钱和8个字：保重身体，善待自己。

　　也有许多人劝她改嫁，给她介绍过对象。“曾经就有5个男人追到医院去找我，”李瑞珍微微一笑，“我说我不要，我只要我丈夫。”

　　王长生全身瘫痪，每两小时必须翻一次身，由于担心不能按时醒来，李瑞珍4年来没有在床上睡过；丈夫需要喂流汁，一边喂一边往外吐，每天要花9个小时来喂饭，原来一顿饭不吃就浑身乏力的她，现在经常24小时顾不上吃饭、睡觉，竟也忘了疲倦……

　　住在她家对面的一个年轻人曾过来帮忙照顾王长生，只一个晚上就累到头发昏，不得不对她说：“大姐，你太不容易了！”

　　说到这些年受过的苦，李瑞珍轻声说：“有些时候我感觉很累。有一次，在广医外二科，我一边打着吊针，还要一边照顾我先生。”

　　曾经有一次，李瑞珍出门晾衣服，回来时家门锁上了，她急得在门外哭，邻居看了奇怪，她说：“我的老公要翻身啊，不翻身会烂掉。”为了赶时间，她让邻居把门凿开一个大洞。邻居提醒她，这样做会损失一千多块钱，还是等开锁公司吧。“我哪里等得及，好不容易进门，老公身上已经红紫了，再等一会就会开始烂。我要病人，不要钱。”她说。

　　“现在，不管我老公有什么病，我都能给他治好。”

　　由于缺钱和病情危急，多个医院拒收，王长生多次从医院转回家中治疗。李瑞珍就跑到各大药房，看药品说明书买药，对症治疗。“

　　李瑞珍说，王长生在头部动过大手术后，骨瘦如柴，眼珠也不会转动，气管也被切开插着导管。她就自己用中草药、瓜果、鱼、猪骨头和蔬菜等三十几个品种，用大铝锅煲汤给他喝。半个月以后，王长生气色红润，长胖了，右眼珠也能转动了。连医生都佩服地说她“太伟大了”。

　　还有一次，医院给王长生动的手术不成功，并说他最多只能再活两天，连病危通知单都发了。可李瑞珍不忍心签字，半夜跑到楼下药房买药，按说明书上的药量酌情配给丈夫吃，居然把丈夫从鬼门关前硬拉回来。“医院的领导都佩服地要跟我握手。”李瑞珍说。

　　“最近这半年，他晚上10点左右仍然经常发病，有时抽筋，有时全身发抖，但整体情况有所好转。“现在，不管我老公有什么病症，我都能给他治好。”李瑞珍微微笑起来，“他的眼珠会转动，而且听到我说话的时候，会有反应。甚至还会动动手指，告诉我他听到了呢。”

　　“许多人帮助过我，我很感谢他们。”

　　李瑞珍向笔者展示了一摞厚厚的医院收费单据，少至千元，多至数万，近200张。

　　目前，为了照顾王长生，家中每月开支在1万元左右。她说：“亲戚朋友借了10多万给我，一个邻居前前后后也借了1万多，楼下药房的人见到我，都让我先把药拿走，因为他们知道，我只要有钱，就绝对不会拖欠。”

　　“这些年，我们尝够了人间冷暖。许多人帮助过我，我很感谢他们。”她说她也看了许多的“眼色”和“脸色”，有的医院不负责任，未尽职便发出病危通知书；最需要用钱的时候，单位劳保科将王长生近2000元的工资减到只有200多元，原因不明；在医院抢救病人的过程中，发生过一些医疗事故，医生不承认；请来的保姆跑了，把能偷的东西都偷走了……

　　李瑞珍说，关心她的人还是很多的，残联和东山区民政局都有来探望过她，也给过她一些资金援助，但是王长生的病实在耗资太多，眼下，李瑞珍夫妇已经欠债50多万元。

　　她感谢那些曾经帮助她的人。她说：“广医外二科的护士长是个好人，我们在那边住了8个月，有家的温暖。他们那边从来没有给病人煮过汤的，但是那些护士帮我煮汤，还帮我做饭……”她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本报记者　詹雨鑫　李小天

　　图：

　　李瑞珍在精心护理瘫痪在床的丈夫。　郭长荣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