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夫妇死亡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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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30日03:19 济南时报 |
云南电视台记者陈莹跟踪拍摄的一对艾滋夫妻突然双亡、扔下一个11岁女儿的短片播出后引起强烈反响。 “艾滋病人是一个需要关怀的群体;否则,他们会因为无助、仇恨过早死亡。”这是她追踪采访23天之后的最大感受。 开始我很害怕 陈莹做记者刚两年。今年7月,她接到一个热线电话。对方是一个气息恹恹的男声:“我得了艾滋病,肯定活不久了,我妻子没有工作,我娃娃还在读小学,你们能帮帮我吗……” “说真的,当时很怕!”但是记者的职业定位、事件可能引发的新闻诱惑最终战胜了恐惧。 这是位于昆明虹山某小区背后一幢陈旧的筒子楼,是这个男人的女人给他们开的门。这个家只有一间房,顶多15平方米,男人叫刘志国,女人叫李萍,她已经默默服侍了刘志国很久。 没有接到他最后的电话 刘志国看起来很吓人——只剩下一把骨头,两腮下陷。他们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小芳,在昆明西站某小学读5年级。 陈莹建议李萍和小芳做了HIV检测。结果让李萍泪流不止:很不幸,她初筛阳性。好在小芳没有感染。 7月24日早晨,陈莹突然收到一条未接的电话讯息。这是刘志国清晨6时打的电话,本能告诉她,刘志国出事了。她的预感被李萍证实:刘志国24日早上突然去世。陈莹非常内疚,她至今保存着这条信息,“他一定有话要对我说,他一定非常绝望……我却没有帮助他!”此后,陈莹的电话24小时开机。 刘志国去世,距离确诊的7月12日仅仅12天。 刘志国在1986年工厂改制后就下了岗,此后就靠一辆摩托车悄悄跑运营,每天有40元至50元的收入。李萍早已没有工作。这个三口之家一直靠刘志国的“黑摩的”收入维持。刘志国告诉陈莹,他可能是在参加单位组织的献血时感染的,但陈莹表示怀疑。他曾经透露,他跟吸毒的打过架,打得头破血流,“他靠‘黑摩的’维生,与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我推测他可能有不洁性行为……”陈莹推测,“但是真的无法准确了解他是怎么感染上的。很悲哀,很多人往往已经感染了却浑然不觉。” 从没想到自己 能为别人料理后事 李萍去世是8月9日,距离她最后被确诊HIV病毒携带者仅过了10天。 7月28日晚上,小芳哭着给陈莹打来电话:陈莹阿姨,快来看看我妈妈吧,我怕她死掉!陈莹立即和摄像师赶过去。陈莹用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再用手背拍拍她,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陈莹随即拨打了120,后者直接把李萍送到了专门救治HIV感染者的昆明市传染病医院。 事后,陈莹感到一丝后怕,“从我们的片子里能清楚看到,我拍了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就像对一个老朋友。回来了我赶紧查看自己手上有没有伤口,毕竟,汗液也是体液……” 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8月9日,赶到医院的陈莹拍下了突发高热性休克的李萍被抢救的全过程。无助的小芳不停地哭,大声呼喊着李萍: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啊……她告诉陈莹:“我爸爸死的时候,我妈妈还帮他买衣服(寿衣),现在我妈妈死了,谁来帮她买衣服?”陈莹很坚定地抱住她说:“我,我来买!” 李萍走得太快了,快得让陈莹难以接受。仅仅23天时间,她就目睹了艾滋病如何迅速毁掉了这个家。李萍去世时家人都没来。他们认为李萍死得太快,是恶疾,要避讳。刘志国的家人索性把李萍后事托付给了陈莹。“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办理火化手续的对象不是自己的亲人,竟是自己的采访对象!”陈莹说。 这是一个 需要关怀的群体 恐惧?当然,它一直存在,存在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暗示,存在于无形的外界压力。陈莹坦然承认自己的怯懦,“最初,晚上回到家,眼前总是刘志国气息恹恹的样子,老在回忆当天有没有什么危险的接触。但是当你全身心投入工作并得到他们的信任,恐惧逐渐变成了一种同情和怜悯。” 每次去探望小芳,只要老远看见小芳灿烂的笑容,陈莹就会流泪,“觉得她像天使一样美!”她说。“让我禁不住使劲抱抱她。”现在,陈莹更像小芳的亲人。 一直持续了23天的跟踪拍摄为陈莹积累了15盘素材带,每盘60分钟,最终编辑播出了一个50分钟的专题片。一个艾滋病人群体究竟需要多少关爱?“23天的经历像一滴水在对抗一片沙漠。”陈莹说。 在她的素材带里有一个极具震撼力的镜头——面对刘志国的遗体,陈莹轻轻揭掉了他脸上的白布,对他说:“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小芳的。” 陈鹏(新华社专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