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告官连问3个“为什么”　天河区人大代表旁听庭审建议政府部门主动纠错

　　本报记者　贺信　通讯员　天法宣

　　昨天上午，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法官邱镜崧担任行政审判庭庭长以来，遇到了首宗行政首长亲自出庭应诉的“民告官”案件。

　　在他左侧的被告席上，坐着广州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支队天河大队(下称“天河城管”)大队长黄育波及天河城管的诉讼代理人；与黄对面而坐的，是被天河城管强行拆除商铺和仓库的原告黄国珍。

　　天河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黄小忠告诉记者，黄育波是应区人大及区依法治区办要求出庭应诉的，而天河区人大正在努力推动“行政首长出庭应诉”形成制度。数十位区人大代表和部分行政执法部门负责人旁听了案件的审理。

　　7年商铺被告知是违建

　　今年4月间，黄国珍被天河城管告知，其位于黄埔大道以北前进竹木市场面积104平方米的商铺和仓库属于“违法建设”。

　　黄国珍在竹木市场经营了7年，她不明白怎么商铺和仓库一下子就成了“违法建设”。据黄国珍介绍，自从1997年商铺建好后，商户们就守法经营，并按每平方米土地5至6元的月租价格交纳租金。“直到2000年，也没有任何人说我们的商铺和仓库属违法建设”。

　　到了2000年末，前进村又与广州某房地产公司签订了合作开发协议，此后“城管部门的违法强制拆迁通知接踵而至”。

　　经过多次组织协商、听政等过程后，天河城管于今年4月28日签署了一纸《违法建设行政处罚决定书》，要求黄国珍等人在15内自行拆除商铺和仓库。黄国珍等9人不服，提出行政复议。10月12日，天河区政府的行政复议书维持了天河城管的处罚决定。10月14日，天河城管贴出了“强拆令”。第二天，前进木材市场的商铺和大部分仓库被强行拆除。黄国珍等人遂把天河城管告上了法庭。

　　都是政府部门商户该信谁？

　　黄国珍手里保存了3份材料：一份是她1997年与前进村属下的前进发展公司签订的《场地出让合同》，合同期限长达13年；一份是前进公司提供的由广州市城市规划局批发的《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还有一份是原东圃镇政府核发的《建筑工程许可证》。黄国珍认为，政府文件就是所谓的“违法建设”不违法的“铁证”。

　　天河城管则提出，东圃镇政府作为镇一级行政单位，核发《建筑工程许可证》属于越权审批和无效审批；天河城管拆除依据无效文件建设的违法建筑是正当行为。

　　听了这番话，黄国珍变得激动起来。

　　“既然东圃镇政府有错误，为什么错误导致的后果要我们承担？”“东圃建委是政府部门，天河城管也是政府部门，都是政府部门，我们到底相信谁？”“我们多年经商依法纳税，为什么我们的家业被牺牲？”原告一连提出3个“为什么”后，又反问天河城管，“我们是按照政府批文在指定的范围修建商铺和仓库的，批文是不是合法，我们怎么去识别？！”

　　天河城管表示，黄国珍应该就其经济损失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状告违法审批的当地政府；而不是针对天河城管的决定，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行政首长应诉意在依法行政

　　在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首次出庭应诉的“行政首长”黄育波一言未发。直到庭审结束，黄才首次向记者表明了态度，“我认为我们的行为是合法的。”

　　黄育波解释说，之所以没有发言，是因为“已经全权委托了律师”，而此次出庭的目的，主要是“对城管队伍的执法水平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对于自己亲自出庭应诉的行为，黄评价认为，“能够督促我们严谨工作，提高依法行政的能力”，“直白地说，就是‘少当被告’。”

　　天河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黄小忠告诉记者，“安排行政首长出庭应诉是天河区人大和依法治区办年初就有的安排”。天河城管大队长成为首个出庭应诉的行政首长，只是一个偶然。黄小忠特别提到，参加昨日旁听的，还有部分人大代表和区行政执法机关的负责人50余名，“希望有关人员通过旁听感受依法行政的重要性，进而提高保护投资人合法权益的意识”。

　　应自我纠错别等市民索赔

　　庭审结束后，旁听的人大代表纷纷就此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行政机关如何对群众负责”成为谈论的热点。

　　区人大代表李霭珍认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部分政府机关存在的不良倾向。站在普通群众的角度，说“许可”的是政府，说“不许可”的也是政府，少数群众对政府机关的“不满”就是这样产生的。

　　东圃镇政府越权审批，这是对群众利益的不负责，应该对此进行赔偿。而天河城管也应该在作出处罚决定前，向商户详细阐明“越权审批”、“无效审批”和“违法建设”的逻辑关系，并将认定过程正式通报当地政府。

　　参与讨论的天河区法院某法官提出，政府本身应有自我纠错的能力和责任，“政府错了，应该以积极主动的姿态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不一定要等到市民告上法院才去承担赔偿责任。”

　　黄小忠则表示，“追究当地领导的责任是必要的，建议纪检监察部门进行调查。”

　　法学专家评价：政府应诉有利行政纠错

　　本报讯(南方都市报记者／张斌)昨日庭审后，天河区人大副主任黄小忠表示，这是广州首次由行政部门首长出庭应诉，通过该尝试，天河区将逐步形成惯例。

　　天河区法院向记者透露，截至目前，该院今年已立案受理了68宗行政诉讼案。

　　中大一位法学专家称，依法行政是现代法治的核心，随着依法治国进程的加快和人民群众法律意识的提高，行政纠纷案件逐年增多。

　　该专家指出，行政领导不出庭造成一些弊端，首先违法行政行为难以自纠，行政领导不参与诉讼，不知道或不完全知道其行政行为具体错在哪儿，其违法性如何；其次有损司法形象，影响干群关系，老百姓赢了官司，心里不会顺畅，输了官司，会认为是官官相护。法院审理行政案件对于行政机关而言，正是以案说法、献身学法的机会，可以通过行政审判增强法制意识，解决行政执法中存在的问题。

　　因此，行政领导应高度重视出庭应诉。确有特殊原因不能出庭的，应委托分管领导按时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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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上午，天河城管大队大队长黄育波成为广州市首位出庭应诉的行政首长。在庭审中，黄育波未发一言。秦文纲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