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
我读过焦国标先生的杂文，前年他“写着杂文进北大”，听说还真的进了北大，去年又写“能否写着杂文进政协？”（《杂文报》2003年3月18日）。于是，我在一个叫“围城杂文”网上见到一篇题为《写着杂文不能进政协》的杂文。
看了此文之后，作为一个基层的政协委员或者政协工作者，我总是有一种受到莫大侮辱的感觉。不知彭先生是不是杂文家，就远见卓识来看也够得上“家”了。譬如，“政协委员必须具备参政议政的能力，杂文家最不缺的刚好就是这种议政能力。”就凭这话，他就够绝对的了。我承认杂文有着涤浊扬清，针砭时弊如投枪匕首的伟大作用，但我却不认为凡是杂文家就有参政议政的能力。大抵任何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杂文家，都还不至于竟敢以如此绝对的口吻来标榜自己的的作用和能力。而彭先生很自信，因为“杂文家本来就具备这种能力”，所以“杂文家进政协就是比较自然的事了。”照此推理，杂文家都进政协，政协就成杂文协会了，因为政协的人都是杂文家了。而焦写着杂文没能进政协，所以，彭就专此作了考证：“据我的观察和体验，政协更多的恰恰就不需要这种议政能力。”这就让人不知道杂文家具有的这种议政能力是什么“议政”能力了。
文章为了证实作者的观察和体验，举了一连串的实例：“比如我们非常尊敬的大家熟悉的巴金老人，他现在将近100岁了，天天趟在病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连国图把他的珍贵赠书流失到地摊上去，家人都不敢告诉他，他还能议政吗？可政协不但要他议政，而且还要他领导议政。又比如四川宜宾县的白毛女罗昌秀，她“被破例安排为该县政协委员”，而罗的特点已经是“足不出户，口不吐言……”，请问，足不出户，口不吐言，怎么议政？这还不是杂文家进不了政协的最重要问题。”、“如果焦国标不信看官不服，那我们还可以看看政协的《人民政协报》。政协的这个最大的报纸，无疑要尽最大的努力议政了，光它开辟的周刊就有民意、教育、慈善、年华、文化、健康、人物春秋、绿色家园等等，可以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但唯独就没有一个适合杂文家的什么周刊，杂文家要议的政，在这里找不到踪影。”仅接着，文章又举例说明，凡有参政议政能力的就进不了政协。“你看人家张艺谋，就反打正着，政协不是最讲民主么？而张艺谋把我国历史上最残忍的封建专制暴君秦始皇拍成最大的英雄，推到了神圣的境界，就进了政协，哪怕他再不会议政，发言时“抓耳挠腮”，自己也认为“真弄不了这个”。随后，文章得出一个结论：“政协委员也发表意见写建议提提案，但那都是规定在郭建光给沙奶奶提意见的范畴的，你杂文家焦国标肯提这样的意见吗？杂文家提意见，动真格，谁受得了？杂文家一开口就民主、法制、反腐、时弊，政协恰恰就回避这些。政协有个规矩，叫帮忙不添乱，杂文家进政协，民主、法制、反腐、时弊，……还不知要把“乱”添到什么地步呢。”
先说“写着杂文不能进政协”吧。不才隔三差五的也写几篇杂文，但我却进了政协，当然我不敢称自己为“家”。到了政协，我还是写杂文，投稿于报刊杂志，豆腐块儿似的登出来，一点散落的感觉也没有。我也写过提案，那是学的，因为提案，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问题、危害，是从实地调查中得来，说真话，到实情，找出切合实际的解决办法，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不敢有杂文类的辛辣味，也不需要讽刺味。我相信，文学于革命是有伟力的，但鄙人总觉得，将大体上属于文学类的杂文，和“提案”、“议案”之类的特定文体搅在一起，或相提并论并不怎么恰当。杂文不等于提案，也不等于议案，提到“两会”参政议政的程序中去，虽不是坏事，但由此而认定则显得不很现实。参政议政之能力，并不仅仅只是杂文家才有，也不等于凡杂文家就有，这是任何人都应该懂得的，因为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那么绝对。当然，杂文家进不了政协也就太绝对了。全国上千万的政协委员，你怎么就敢断定里面就没有杂文家了呢？
再说巴金、罗昌秀。首先，政协委员是有代表性的。政协委员的组成，是各个界别、各个层次的代表，不可能仅仅只要杂文家。其次，政协委员是有任期的，也并非有什么年龄限制。如果说，巴金老人快百岁了，身体有病他不能参政议政也就不能领导参政议政了的话，那么百岁的杂文家就能吗？参政议政的方式很多，调查、视察，提案、建议案，积极参与调查视察，个人提案多人提案均可，为什么“足不出户，口不吐言”的罗昌秀就不能参政议政了呢？至于《人民政协报》开辟的栏目或周刊，它从民意、教育、慈善、年华、文化、健康、人物春秋、绿色家园等多个方面，全面地反映了社情民意，提出的建议，正是关注了人民群众关心的热难点问题，也正是履行了参政议政的职能，就没有专设一个杂文周刊，它又与杂文家进不了政协有何关系呢？所以，我不敢恭维彭先生把上述话题作为杂文家进不了政协的理由。
我相信杂文家提意见动真格，因为不说真话的杂文家不是一个好的杂文家。但政协委员“帮忙不添乱”，不等于就不说真话。这帮忙，就是给同级党委当好参谋，通过履行“三大职能”，为党委政府提供决策参考，自然不能添乱，添乱就不讲政治。因为，政协委员必须讲政治，杂文家是不是也该讲点政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