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印度记者 钱峰
如果用霓虹灯闪耀、摩天楼林立等作为衡量指标，新德里无论如何也难冠以现代化的头衔，但它对“动物的天堂”之称号却当之无愧。绿树掩映的街道上，与汽车齐头并进的，既有悠闲自得的牛群，欢蹦乱跳的狗，也有扬鞭奋蹄的马，抓耳挠腮的猴子，不时还能看到慢步徐行的大象，甚至骆驼。开放式的公园内，傲慢的孔雀高高扬着脖子，拖着华丽的长裙悠然漫步；精灵的松鼠翘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三五成群在挂着露珠的草叶下窃窃私语；绿鹦鹉、鸽子与各种鸟儿一起，围在投食谷物的人四周共进早餐，对人们没有丝毫戒心。
新德里市中心总统府附近的政府办公区，堪称印度政府的中枢神经。可就在这片戒备森严的区域，最逍遥自在的莫过于一只只随处可见的恒河猴。它们或三五成群汇集在高墙上，或“携家带口”在树荫下休憩。如果办公室门没关好，它们不仅会悄悄溜进去，摸走几粒花生米或者水果，甚至还会捎走国家绝密文件。即便如此，管理亿万国民的印度部长们却奈何不了它们，只能给窗户安装上防护栏，屈尊把自己关在“铁笼”里。
用“惟我独尊”来形容印度的牛一点也不为过。牛的身影无处不在，仅每天游荡在新德里街道上的牛就达3．5万头。它们或立或卧，或行或停，吃饱了干脆就躺在马路中间闭目养神，任凭面前喇叭轰鸣，车如长龙，独自岿然不动，让交警也无可奈何。平时，牛儿们如果嘴馋了，便对着菜摊乱啃一气，最多换来小贩们几声吆喝。逢年过节，牛还能享受到披红挂绿、花环锦簇的殊荣。大象的待遇也不差。不久前，印度媒体报道，在新德里发生一起大象被车撞倒，最终死亡的交通事故后，当地一个动物保护组织甚至要免费为大象提供能在夜间反光的圆形标签，贴在大象的臀部，以便夜间行驶的司机很远就能辨认。
动物在印度享有特殊地位，源自宗教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不杀生、善待动物的观念深入人心。印度全国83％的人口信奉印度教，而印度教崇拜的神灵数量多达亿万。在家家户户陈设的一幅幅歌颂大神的彩画中，总少不了动物的身影。它们不是大神的坐骑，帮助大神除妖降魔，就是正义的化身，给人世间送来吉祥与安宁，要么干脆自己就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受到万众顶礼膜拜。印度人相信飞禽走兽皆有灵性，都是超自然力量的化身，必须以一种喜爱兼敬畏的心态对待它们。
以猴为例，印度史诗《罗摩衍那》描述，能够腾云驾雾的哈努曼神就是一只神猴。它与罗摩大神一起打败了代表邪恶的罗刹大军。牛更不消说，它在神话传说中不仅是印度教三大主神———湿婆的坐骑，而且在现实生活里，牛能帮农人耕种，晒干的牛粪则是农村普遍使用的生活燃料，撒在地里又成了绿色肥料，牛奶更是印度人主要食物，这一切无不让信徒们感恩戴德，给牛戴上了神的光环，许多邦甚至制定法律，禁止屠宰黄牛。至于憨态可掬的象，印度人干脆就在神话中把它与人合二为一，将人身装上象头，摇身一变成为招财进宝的甘尼什象神。
这个奇特的“城市天然动物园”，虽说能充分体现到人与自然界的和谐，可由于人类长期过分的“溺爱”，这种“和谐”却开始滑向另一个极端，越来越多牛、狗、猴等动物的存在，不断引发出交通堵塞、传染病、城市卫生等社会问题。
印度政府很早就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新德里市政当局近年来曾多次表明要让“神牛”离开城市的坚决态度，但被种种原因所累，整治的收效一直不大。
《人民日报》 (2004年12月03日 第十五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