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奎
关仁山、谈歌的长篇小说《人生在世》，以其鲜明的叙事立场和沉实凝重的笔力，对当下中国城市平民的生存景象进行了真实描绘和深刻揭示。作者从多个普通的家庭入手，以或大或小的个人生活的变故，来表现城市平民的生存境遇和生活状态。小说主人公们是一群强烈体验到改革创痛的人，也是深切品尝到生存艰辛的人，人生的失落、生活的困顿、地位的低下和身份的卑微，并未使他们精神委靡、理想破灭、追求停息。作家着力发掘和呈现的，正是小说主人公们在艰难、逼仄的生存境况中，时时闪现着的人性光华和执著品格。
《人生在世》的作者将内心深处的人性温暖和道德关怀凝于笔端，极富情感蕴含地展示了当代城市普通民众的生存和生活面貌，流露出对他们人生命运的高度关注和深切同情。这使作者获得了文学叙事的力量感和归属感。面对生活的重大转折，小说主人公们被命运裹挟着，有时是尴尬地顺应着，有时又是韧性地抗拒着。这些看似无力、无助、无奈的人们，却以不屈不挠的力量和坚忍不拔的意志，奋起主宰自己的人生，应对生活的挑战，争取命运的转机。小说告诉我们，人生的失落和生活的挫折激起的是坚定的信念和奋斗的动力，处在生活和命运的低谷，小说主人公们注定要彻底抛弃任何虚幻的生存念头，确立自己的生命价值，寻找人生的实现形式，舍此便找不到任何出路。可以看出，小说在表现现实对人的生活的挤压和对人性的考验，以及人在冷峻现实中的尴尬境遇时，却不忘重树人的尊严和生命的坚忍。小说主人公刘大龙、凡一强和郭秀敏们，无不是在挑战人生、创造生活的过程中重塑了自我，超越了自我。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普通劳动者面对人生挫折和生活困境时的巨大勇气，以及他们对社会、政治、经济变革的历史重量的勇敢担当。
小说在真诚礼赞人性和道德的崇高与美好的同时，也真实展示了人们之间或明或暗的算计、或隐或显的圈套、或大或小的骗局……并在精心塑造人物和巧妙构织故事的过程中，对卑劣的人性进行了鞭挞和拷问。作为高尚、正义、善良人物的反衬，小说中最引人深思的人物当属刘二龙。其人完全浸沉到琐屑的欲望中，他所有的满足和失落，都集中在金钱或物质的得失上，毫无光彩的生活让他变得感情麻木，寡廉鲜耻，甚至人性畸变。从他身上，我们甚至看不到些许不安和丝毫愧疚，相反却看到了人性为贪欲所累而无力摆脱的困境。在他的身上，人性的丑被释放出来，而正是他的贪婪、狭隘和自私使融洽的亲情陷于困境，贪婪和狭隘又放大了人性中的自私，玷污了亲情和良知。面对刘二龙其人，我们不得不表现出深深的失望：当金钱和物质让人降格以求的时候，人性中的道德感、同情心居然显得如此软弱无力。会让读者觉得自己在道义和良知层面高于小说人物，从而得到某种批判性的满足。
《人生在世》显示了作者对时代生活的准确把握和独特的艺术追求。作者从主人公现实人生的日常生活、情感方式和生存方法出发，对他们的精神和物质生活进行了深入挖掘，深刻反映了人们在变革时代的心理、精神的变化与躁动，由此折射出丰富复杂的现实生活内涵。小说致力于揭示人在奋斗与拼争中所显现出的人性光辉和弱点，展现了他们艰辛中的追求，困顿中的奋起。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12月03日 第五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