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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曹禺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5日08:47 今晚报

  我还是在念初一的时候,站在滨江道新华书店的柜台边,捧读完《雷雨》,这块绚丽的艺术磁石,对我强烈的吸引力和心灵被震撼的感觉,至今难忘。从此我成了曹禺作品迷,进而喜爱了话剧。1957年进入天津人艺以后,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在曹禺的剧本里扮演一个角色,哪怕是群众角色。1959年,机会终于来了,剧院重排《雷雨》,分配我扮演周冲。对这梦寐以求的机遇,我兴奋得几夜都没睡好觉,我铆上了劲,找材料看文章,跑到泰安道去看周家老宅,徜徉在地道外寻找窝铺房的踪迹,台词也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由于我表演技艺的稚嫩,特别是时代的局限,使我不能准确地理解人物,到台上连感觉都找不到,别人看着不顺眼,自己也觉得别扭。虽然1962年再演出时略有进步,但这终是我表演艺术生涯中的一大憾事。当若干年后,我有机会当面向曹老讲述这无能的往事时,曹老却替我解嘲地说:“这倒难为了你。”他精辟地给我分析了周冲这个人物,但我再没有实践的机会了。1961年剧院复排曹禺根据巴金同名小说改编的《家》,我扮演觉慧,这次表演上有了进步,赵路院长肯定我是表演的突破。但是由于当时政治形势的原因,这个戏只在排演场彩排一次就封箱了,没有公演,是我演剧生涯的又一个遗憾。

  1981年1月,天津剧协召开代表大会,曹禺同志来津祝贺,会后在院子里合影留念,布置座位时,天公不作美,飘下了雪花。大家请他暂到屋里休息,他执意不肯,安稳地坐在那里等待。我正站在他的身后,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稀疏但梳理得很整齐的灰白头发上,双肩也被白色的雪花点缀,那形象我至今历历在目。当晚曹老应邀去我市某剧团看戏,由于剧团准备工作没搞好,几出折子戏的演出顺序发生了争执,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开戏,曹老不急不躁,耐心地在休息室等候。当他入场时,我身后的一位观众却埋怨地说:“这个曹禺,看戏还迟到,准是等他才晚开戏。”剧团的工作不周,让曹老蒙受了不白之冤。

  1981年秋天,天津人艺到北京演出《闯江湖》,曹禺同志看完戏以后,把剧组主创人员请到家里做客。我随导演方沉,主演马超、颜美怡、郝仲臣、张玉玉怀着崇敬的心情到他在复兴门外的寓所造访。那是一个暖洋洋的下午,阳光洒满客厅,曹禺同志心情特别愉快,他说:“我还是北京人艺的院长,我们是邻居,是兄弟,到了家门口就得请到家里坐一坐,这叫尽地主之谊嘛。”一句话说得大家心里暖融融的,真好似老友重逢,大家谈笑风生,欢聚了一个下午。今天翻阅当年的记录,不但仍然备感亲切,他的谈话对今天的话剧艺术实践仍有指导意义。曹老热诚地肯定我们的演出:“剧本好,导演好,演员好,舞美好,演出好。”“演得很有特色,有天津卫的味道。”我们请他对演出提意见。曹禺同志谦虚地说:“我看了一辈子戏,可永远也提不出要求。”他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有的台词我听不清,你们演员戴不戴无线话筒?咱们不靠这个‘电气化’,这个东西最大的毛病就是失真,最好不要,北京人艺的老演员于是之、赵蕴茹,他们不用话筒让最后排的观众也听得清台词,他们的基本功好。你们的灯光有个毛病,要注意让观众看清演员的脸。最近,我到国外去,看到他们的剧场灯光多极了,观众看得清楚极了。咱们的灯光太简单,气氛和重点照明不要兼顾,宁可牺牲气氛,也要把演员的表情照清楚。特别是眼神光,一定要亮,叫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谈话的最后,曹禺同志讲了一段极其深刻的话,令人难忘。他说:“我们的话剧走了几十年写实主义的道路,国外恐怕也是这样,尽管他们有各种流派,但终究还要走写实主义的路。要形于外动于中,这是写实的东西。你们这次演得好,亲切、真实、不夸张。但是,要演下去还是值得深挖的。将来要做到动作不要很多,但能更感人,这就是到火候了。京剧就是这样,比如杨小楼,是很好的武生,动作不多,但很准确干净精练。你们到了‘丰富多彩’的阶段,再进一步就是如何精练,抓住要害的部分,让内行看出门道。戏演到一定的时候要整理,艺术上互相提点批评,这样演得久了,互相默契了,外在的东西就少了,表面的东西就不多了。艺术就是这样,越是到了最高地步,总是以少胜多。梅兰芳做过很好的比方,少———多———少。这就是说,一开始没有深入,表演上东西少,后来以为越多越好。到了晚年他才认识到越少越好。这个少是精练了。你们正在往多字上进步。要下功夫,传授下去,再演十年,你们就可以达到第二个少了。”真是听圣贤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一段深刻阐述艺术规律的谈话,我始终不忘。

  这一年,天津人民艺术剧院庆祝建院三十周年,我在和副院长方沉筹备院史展览时忽发奇想,想让曹禺先生为展览题词,怀着试一试的心情,通过北京人艺把这一愿望转告给他。没想到不几日就收到了他题写的“天津人民艺术剧院三十年”。使天津人艺有了郭沫若、曹禺两位大师题写的院名,颇受全国同行的羡慕。

  1987年5月,曹禺同志和夫人李玉茹,来天津参加一项活动,住在大理道招待所,我荣幸地陪同他们进行会外的参观访问。沾他们夫妇的光,我们观赏了天津艺术博物馆、戏剧博物馆,文物公司馆藏的书画精品,尤其是“四大名旦”等戏剧大家的书画、扇面作品,真是大饱眼福。每次回宾馆后,他们夫妇总要留我小坐,聊上一会儿天,在汽车里面对他熟悉的街景,更是谈兴大浓。他谈天津戏剧史的掌故,谈他的作品,谈他青少年时代在天津的生活,对我这个后生晚辈提出的浅显的问题,他也耐心地讲解,真使我受益匪浅。送别的时候,我带去一本精装的《原野》,请曹老签名,他却极为工整地写上“高长德同志指正曹禺一九八七、五、二于天津”,还真真地盖上了印章,真使我受宠若惊!这本书成了我书架上最珍贵的藏书,每每翻阅它,和曹老相处的那弥足珍贵的时刻,他那亲切和蔼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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