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涌动的价格火山

　　摘编自《南风窗》总275期／陈功

　　如果说不断上涨的油价，已经掀起了国内市场价格的波浪，让我们感到压力和冲击，那么未来或许还可能有更多让我们吃惊的事情。

　　近日，中国地质调查局的《危机矿山资源潜力调查与评价》，对我国25种主要金属矿产资源形势进行了分析：2010年前后，将是我国大中型矿山关闭的高峰期，届时全国大中型矿山数量，将从目前的415座锐减到188座。到2020年，全国仅有不足20％的矿山能维持生产，将有14万多人下岗或失业。

　　如果在矿产勘探和替代资源方面不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中国未来矿产资源对国际市场将更加依赖。这就必须承担两个“后果”：一是要能与外商做价格博弈；二是要按照国际规则做生意。

　　对这两个后果，目前国内的准备严重不足。在价格博弈方面，需要上有明确的战略框架，下有团结协作与游戏规则。中国两者均欠缺。我们往往是全球最大的买家，但价格常是供应方说了算，无论石油、煤炭，还是钢铁，均是如此。至于通晓国际规则方面，差距更大。也许会有人认为上述情景太悲观，粮食今年不是增产了吗？粮食价格今年不是开始回落了吗？对此，请相信粮食增产是有边界的，粮食增产受到土地因素的严重制约，中国在粮食增产上的潜力正在不断流失之中。西方国家解决贫富差距是搞城市化，我们搞的却是城镇化，一字之差，意味着对环境的过度开发和对土地的大量侵占，不仅会发生在大型城市的周边，还会蔓延到广大乡村，造成农用地急剧萎缩，唯有大幅度提高对高价进口粮的依赖。而环境恶化导致的荒漠化也正侵蚀中国的耕地。

　　想要预言通胀，必须回答的问题是：现阶段的大量投资难道不会造成将来的产能过剩，最后导致通货紧缩吗？

　　这种直线思维掩盖了问题的实质。中国之所以可以维持现有产品的低价，原因在于四大国有银行对不良资产的粗放处置方式和源源不断的外资流入。正是这种现象的存在，使得中国企业可以维持产品的低廉价格，进行极具杀伤力的血拼式竞争。

　　可以相信，只要现有不良资产的处置办法继续实行，只要外资继续流入中国，那么一切问题都不会表现得太严重———即使产能过剩，投资失败，依然可以作为不良资产一笔勾销；即使价格有波动，也不会令人太担心，最多也只表现为“温和的通胀”。但价格的火山之上，即使草木葱葱，地下依然涌动着灼热的岩浆。有关通胀的任何推理，都不能忘记产能过剩终究是相对的，资源约束和投资效率低下则是绝对的。产能过剩，尚可通过增加当期投资来激发消费，遇到景气周期，企业依然可以恢复弹性，但资源约束和效率低下就不同了。

　　效率的提高绝非朝夕之事，有时甚至需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资源约束更是因自然条件而成为天然的问题，即使处于景气周期，资源的价格也只会更高。

　　对于银行不良资产，穆迪和摩根大通等投资机构均认为，中国国有银行系统的重组成本可能高达GDP的18％。而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目前四大国有银行不仅与2000年世界前20家大银行3．27％的平均不良贷款率相去甚远，也远远高于亚洲金融危机前东南亚各银行6％的水平。更为严重的是，现在对不良资产的处置还有了明显的扩大化趋势，“一笔勾销”正在日益演变成为一种难以理解的金融时尚。而“不良资产蛋糕”中最大的一块还是银行，因为银行业在近来连续几年的投资热中，又新产生了相当规模的不良资产。

　　至于外资流入的不确定性就更高了，它不但关系到人民币汇率问题，还关系到货币的自由兑换，关系到投资回报和市场开放，关系到国内和国外的政情演变。事实上，世界上不存在“永远的资金流入”，日本如此，拉美如此，美国也是如此。而外来资金戛然而止的一天如果真的到来，已经适应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中国，是否能够适应每年猛然减少四五千亿人民币，实在让人感到没有把握。

　　一句话，价格火山并非不存在，它只是为中国特殊发展时段内的云雾所遮盖。价格的火山是否爆发，皆系于不良资产处置和外资的流入情况。（作者系安邦集团研究总部策略分析师）